1999年——四大天王时代终结之年

第二十四节】1999年——四大天王时代终结之年

四大天王时代，在1999年终结。但这不是说，他们事业告别巅峰期、已经懈怠了。相反在这一年，他们的音乐事业上几乎是心照不宣地，继续加深探索和尝试力度，并相继都达到新的高度。所谓终结，更多指的是他们在商业化流行乐坛垄断性的十年统治终结。奖项和销量不再是他们的目标，已经名成利就的四大天王，各自有自己对于事业更高境界的追求，并继续分别取得令人瞩目的成绩。

最先对荣誉表现佛系的，自然是张学友。我曾经开玩笑说过：婚前婚后，判若两个张学友。自从1996年与交响乐团合作及开始音乐剧《雪狼湖》的筹备，张学友就越来越不象个流行歌手了，尤其拿到最受欢迎男歌星、实现乐坛奖项大满贯后，他已经在流行乐坛达到巅峰，几乎没有继续提高的空间了。于是，张学友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早期那个情深款款的“情歌王子”了，换之以一个在音乐上有追求、有想法、有野心、敢实践且基本不受商业化乐坛束缚的天王巨星。于是，在业界的评价上，张学友的声望继续扶摇直上，但是却难免地有“曲高和寡”的嫌疑，而在普通歌迷的眼中，却相当为难地感觉张学友的歌曲好像没以前好听了，净玩一些听不懂的“高级”玩意。

1999年张学友的粤语专辑《有个人》，我当年听了一遍，就丢进抽屉不想再听了。作为一名基本没啥音乐素养的流行歌粉丝，这张专辑不同于四大天王以往习惯的歌路，歌曲不太上口也缺乏正常的流行元素，张学友对于唱片艺术感的追求，完全压倒了商业性和流行性。实际上也是过了多年以后，专辑中《有个人》、《我应该》、《寂寞的男人》等歌曲不同风格细腻的情感演绎，才真正令我动容。业界对这张唱片评价很高，初听平淡，越听越耐听越感人。张学友对音乐的艺术追求，不仅体现在高低跌宕的音域跨越，更体现在对音乐的用心打磨。《有个人》专辑立意新颖，比去年的《释放自己》更炫技了，是张学友第一张艺术追求盖过流行需求的唱片，从此以后的张学友，更不象一位流行歌手了。只有年底的国语专辑《走过1999》，台湾的制作班底仍然继续上两张国语专辑的思路，做到流行性和音乐性兼顾，成为张学友最后一张销量过百万的唱片，《心如刀割》、《她来听我的演唱会》等歌都是经典作品。

另一位放慢节奏的天王，是郭富城。连庄1997、1998年最受欢迎男歌星之后，他也志得意满，不再将拼销量、拼排行榜作为主要目标，开始追寻自己更多的音乐追求。5月份，他只发行了一张EP《渴望无限Ask For More》，主要收录三首百事可乐广告歌，郭富城与Janet Jackson的合作，使他的音乐朝着更国际化、全球化的方向又迈出一大步。但是，歌曲确实不太好上口也不易流行，歌迷评价并不太高。接着，8月份推出的年度大碟《游园惊梦》，走的也不是流行歌曲的路子，除了标题曲作为Citibank 99年主题广告歌外，其他基本是音乐电影《霓裳梦·惊情》的歌曲,几乎将《游园惊梦》整成一张电影原声唱片。更重要的是，虽然排行榜的成绩还过得去，有两首冠军歌，单曲《游园惊梦》入选十大中文金曲，但由于《游园惊梦》专辑没有着力追求流行度，也造成这张唱片销量不佳，歌曲传唱度也较低。郭富城的1999年，也开始放飞自我了，作为偶像歌手早就不能满足天王们的需求。

但当然，乐坛的地位还是要继续巩固的，郭富城还是在年底推出一张新歌+精选唱片，放出两首流行度较高的新歌：翻唱中国娃娃《单眼皮女生》的《新的喝彩》，以及气势磅礴、大展舞台王者气质的《创举》，算是为自己的年度成绩加码。不过总的来说，郭富城未能实现最受欢迎男歌星三连冠，澳洲女粉丝事件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一个因素，但他本年度作为流行歌手的成绩说服力有所欠缺，应该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而时隔两年又发行的国语专辑《真的怕了》，制作阵容强大，郭富城这次没有主打劲歌热舞，几首深情慢歌相当动人，也比较考验唱功，但略嫌新意不足。四大天王对待国语歌和粤语歌，一直是两个标准两种套路，比如郭富城1999年粤语歌锐意开拓，而国语歌相对而言，仍然停留在偶像歌手的老套路上。

而时隔五年重拾最受欢迎男歌星大奖的刘德华，全年其实只有四首冠军歌，为1991年以来新低，其中还包括两首国语歌，成绩并没有比郭富城好多少。所以我怀疑，刘德华这个大奖，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补偿他去年努力的成分。他这年推出的新歌虽然不少，但象《回家真好》、《爱你一万年》这样在内地流传度很高的歌曲，排行榜成绩都不太好。刘德华1999年最重要的专辑，是5月份的国语专辑《人间爱》。与刘德华之前的国语唱片比较，《人间爱》明显更加多元化，也更体现刘德华对于自己音乐路线的理解和开拓。在《笨小孩》之后，他又演唱了高枫创作的《都怪我》等两首歌，继续与内地加强合作。而曲风有点超前的《上帝创造女人》、刘德华第一首参禅歌曲《木鱼与金鱼》都是三台冠军歌。随后推出的特别版还收录了两个版本的爱立信广告歌《心只有你》，成为刘德华本年度最重要的一首粤语歌。

在举办了被誉为刘德华最难超越的99演唱会后，已屹立巅峰的刘德华，实际上在乐坛也很难再有上升突破的空间了，他11月推出了更为另类的粤语专辑《爱无知》。这应该是刘德华巅峰期最不注重流行度的一张专辑了，虽然在那个盗版猖獗的年代，销量还可以，但大异于刘德华以往风格的偏沉郁曲风，并没受到歌迷追捧。其中最受欢迎的，是玉置浩二为他作曲的《痛》，难得地收获四台冠军歌，连叱咤903都没有使绊子。但是，由于风格改变太大，《爱无知》专辑在刘德华唱片中并不太受重视，历年演唱会也很少唱这张唱片中的歌曲。刘德华对个人风格的创新和探索，实际上市场反应并不热烈。

1999年乐坛成绩最好的天王，无疑是黎明，甚至有不少粉丝觉得这其实是黎明最巅峰的一年。有报道称香港年度唱片销量前十中，黎明三张粤语专辑均上榜，且《如果可以再见你》和《LEON NOW》占据前两位。在《LEON NOW》中，《酸》、《Sugar in the Marmalade》、《Prima-Donna》的电音已经玩得很花了，几首主打歌还在英国拍的MV，显得非常洋气。而《我爱花香不爱花》、《从今开始》这样的深情慢歌也都独具韵味，音乐元素丰富,在当时潮流感爆棚。而年底《眼睛想旅行》更是在引领潮流的道路上大踏步跨越，直接打响黎明电音品牌。《眼睛想旅行》、《妄想菲菲》、《That's Life》极具前瞻性的大胆电音，节奏流畅洗脑，又兼顾了流行性，处于巅峰状态的黎明将多种音乐元素混合起来的作品演绎得漂流尽致，充分展现他的演唱实力和前卫的音乐理念。这三张粤语专辑，即使放在20多年后的今天来听，也并不过时。

但就在这巅峰的年份，黎明却在他的演唱会上，突然宣布他将效法12年前的谭咏麟，退出香港乐坛颁奖典礼，声称想把机会留给更多新人，以后打算将主要精力转向幕后。关于他退出的原因，各种猜测不少，但很明显，多年的乐坛纷争确实让人心累，而连续多年已经拿遍港乐大奖的黎明，对奖项的渴求度应该也不强烈了，连续缺席十大劲歌金曲季选也让无线电视台不满。到了世纪之末，已经霸占乐坛C位将近十年的四大天王，多少也会令人审美疲劳，而新一代的男歌手如陈奕迅、谢霆锋等已经成长起来，在巅峰期退出纷争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随后，除了事业心一直旺盛的刘德华坚持到2006年，张学友和郭富城也在接下来一两年间，先后淡出颁奖典礼。但无论如何，不管有没有正式宣布，四大天王在新的世纪，都同样放慢了在乐坛的前进步伐，更多地不再受商业市场的束缚，去享受他们喜欢的音乐，或者转战影坛甚至开办公司进入幕后。

黎明宣布退出颁奖典礼，是港乐史具有分水岭意义的事件，标志着统治了九十年代香港乐坛的四大天王年代结束。港乐进入了新一轮的激烈比拼，但象四大天王这样在整个华人演艺圈都具有巨大影响力的偶像巨星，却再也没有出现，永远只停留在歌迷们对那个缤纷年代的缅怀和回味之中。但是很明显，不参与竞争，直接导致了对他们新作品的宣传力度大幅度减弱。黎明2000年推出口碑销量双爆棚、被誉为电音巅峰、还圈了不少路人粉的大碟《北京站》，里面的歌曲包括现在仍然是电音代表作的《全日爱》、《越夜越有机》都没能在排行榜上有好的成绩，唱片公司的宣传上还是怠慢了。而同样口碑极佳的国语专辑《非我莫属》、《The Red Shoes》等，销量和排行榜成绩其实都不太亮眼。黎明在2002年推出同样口碑很好的粤语专辑《Homework》之后，进入停顿期，之后不定期推出的新唱片，但热度已经不是顶流歌星的配置了。

在歌坛降速之后，黎明凭2002年电影《三更之回家》夺得四大天王第一个金马影帝，但随后也没有继续深耕影坛，而与林建岳合作创建的A Music东亚唱片公司，捧红了卫兰等新人。张学友2000年获得“金针奖”，是四大天王至今唯一一位。作为歌坛资深巨星，他之后的音乐，更是随心所欲改变唱法、挑战新的音乐风格，大热的流行金曲很少再出现，但在业界的评价却继续攀升。郭富城2001年之后也降温乐坛转战影坛，抛弃偶像包袱之后他用心琢磨演技，2005年后以连夺两个金马影帝的闪亮成绩，奠定他在影坛地位。表现最进取的是刘德华，00年代还在坚持每年出新专辑，2006年之后才淡出颁奖典礼，是四大天王中最晚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