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年终奖2万说成2千,妻子没闹,默默给我买了件羽绒服
发布时间:2025-11-20 08:06 浏览量:2
手机震动的时候,我正趴在工位上,假装午睡。
其实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像塞进一个高速旋转的发动机,嗡嗡作响。
是财务小张发来的消息,一张截图,红色的转账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零。
我数了两遍。
个,十,百,千,万。
两万。
不多不少,整整两万。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像三伏天一头扎进冰水里,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年终奖。
今年的项目我跟得累死累活,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半夜三点还在改PPT,图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我把手机屏幕摁熄,扣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脸上快要绷不住的笑意。
不能让旁边工位的老王看见。
这家伙,鼻子比狗还灵,但凡闻到一点奖金的味道,能追着你问到过年。
我假装翻了个身,眼角余光瞥了瞥四周。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
安全。
我重新拿起手机,点开我和我老婆徐静的聊天框。
指尖悬在输入法上,犹豫了。
怎么说?
直接告诉她,发了两万?
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徐静那张平静却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脸。
她肯定会很高兴,然后呢?
然后她会拉着我,打开那个我们共同记账的APP,开始规划。
“老公,房贷这个月可以多还一点了。”
“你爸那个老寒腿,我看了个理疗仪,好像不错。”
“我妈念叨好久了,说想换个新手机。”
“对了,咱们那个家庭备用金,是不是也该补充一下了?”
每一个字都对,每一句话都充满道理,每一个规划都为了我们这个家。
可我,林涛,一个三十出头,在城市里拼死拼活的男人,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我想要一点,就一点点,属于我自己的钱。
不是用来还贷,不是用来看病,不是用来孝敬父母,甚至不是用来买什么大件。
就是放在那里,一笔我能自由支配的,不被规划的,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钱。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删掉了已经打好的“老婆,发年-奖-了-!-两-万-!”。
手指在屏幕上重新敲击,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发了,不多。”
我盯着这四个字,觉得还不够。
太模糊了,徐静肯定会追问。
我需要一个具体的,能让她信服的,又不会让她失望到吵架的数字。
脑子里那个发动机又开始转了。
今年公司效益普遍不好,我们部门虽然项目成功了,但大环境如此,奖金缩水是“正常”的。
这个理由很充分。
那具体缩水到多少呢?
五千?太敏感,一万的一半,像个谎言的数字。
三千?也还行,但不够“惨”。
两千。
这个数字好。
它听起来那么真实,那么可怜,那么符合一个在经济下行周期里苦苦挣扎的小职员的命运。
它能瞬间浇灭徐静所有关于“提前还贷”和“购买大件”的幻想,甚至可能还会让她心疼我。
对,就两千。
我飞快地打下:“就两千,唉,今年太难了。”
点击,发送。
信息发出去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刚刚完成高空走钢丝的演员,心脏还在狂跳,但双脚已经落回了实地。
一种混杂着心虚、愧疚和窃喜的复杂情绪,在我胸口翻腾。
我把剩下的一万八,从工资卡里转到了我那张几乎不用的储蓄卡上。
做完这一切,我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亮了,是徐静的回信。
没有质问,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一个“唉”字。
只有一个字。
“好。”
后面跟着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我看着那个“好”字,心里那点愧疚,瞬间被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给冲淡了。
你看,她信了。
她那么好,那么体贴,我说什么她都信。
我甚至开始在心里预演晚上的对话。
她会安慰我:“没事老公,两千就两千,今年大家都不容易,有就比没有强。”
我呢,则会顺势唉声叹气,抱怨一下公司的苛刻,老板的无情,来为我这个谎言增加更多的真实性。
完美。
我收起手机,趴在桌上,这次真的睡着了。
梦里,那一万八千块钱,变成了一块厚厚的、坚实的盾牌,把我牢牢地护在后面。
下班回到家,徐静正在厨房里忙活。
我换鞋的时候,特意搞出了点动静,脚步也比平时沉重一些,想让她感受到我的“疲惫”和“失落”。
“回来啦?”她从厨房探出头,头发用一根鲨鱼夹随意地挽着,额前有几缕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嗯。”我把包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是表演的开始。
“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她说着,又缩回了厨房。
我没接话,继续维持着我的“丧”人设。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吃得很少,筷子在碗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扒拉着。
徐静给我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怎么了?累了?”她问。
来了,正题来了。
我放下筷子,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她,眼神里装满了三分疲惫,三分无奈,四分对现实的无力感。
“别提了,年终奖的事,闹心的。”
“不是发了吗?”她眨了眨眼,很平静。
“是发了,”我加重了语气,“才两千!你说可笑不可笑?我去年……”
我故意停住,做出一种“不想再提伤心事”的表情。
“没事,”她果然像我预想的那样,开始安慰我,“两千也不错了,我听我同事说,她们公司今年一分钱都没有呢。经济不好,能理解。”
“理解?我没日没夜地干,上个月陪客户喝酒,直接进的医院。就换来这两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呢!”我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在撒谎的时候,往往会用更大的音量和更激烈的情绪来掩饰心虚。
我现在就是这样。
徐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给我夹了一块排骨。
她的眼神很温柔,带着一丝心疼。
“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钱少点就少点,咱们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梗着脖子反驳,“这是态度问题!是公司对我们这些老员工的态度!”
“是是是,态度问题。”她顺着我,“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她越是这样温柔体贴,我心里的愧疚就越是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把我淹没。
但我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我不仅会失去那笔“自由基金”,更会失去我在她面前的“坦诚”形象。
那代价太大了。
我只能把这个谎言继续下去,用更多的谎言去圆它。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聊年-终-奖-的事。
我洗完澡出来,看见徐静坐在床头,拿着手机在看。
我凑过去,她迅速地把手机屏幕摁熄了。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看什么呢?”我状似随意地问。
“没什么,就随便看看。”她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对我笑了笑,“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我躺下来,背对着她,眼睛却睁得老大。
她在看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看?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子:她是不是知道了?她刚才在查我的银行卡流水?
不可能。
那张卡是新办的,密码只有我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可她那个动作……
我一夜没睡好,脑子里反复播放着她摁熄手机屏幕的画面。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公司。
老王看见我,贱兮兮地凑过来:“林涛,昨晚做贼去了?”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滚。”
“哟,火气这么大?年终奖发少了?”他压低了声音,一脸八卦。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一惊。
“猜的呗。你看你这丧眉耷眼的样子,肯定是没拿到大红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猜的。
“别提了,就两千。”我顺势把我的“官方”数字抛了出去。
“两千?!”老王的声音瞬间拔高,又赶紧捂住嘴,“不会吧?你那个项目不是咱们部门的重点吗?就给了两千?”
“谁说不是呢?”我一脸愤愤不平。
“我操,那也太黑了!”老王义愤填膺,“我那个破项目,不咸不淡的,都发了八千。”
八千……
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
老王的项目,我知道,纯粹是陪跑,能有产出就不错了。
他都发了八千。
那我这两万,其实一点都不多。
甚至,还算少的。
可我对徐静说的,是两千。
八千和两千,差距已经很大了。
两万和两千,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谎言的雪球,一旦滚起来,只会越来越大。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
我像个侦探一样,偷偷观察徐静的一举一动。
她有没有看我的手机?
她有没有翻我的钱包?
她接电话的时候,神情有没有什么不对?
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做饭,看剧,温柔得像一汪水。
可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发毛。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是最可怕的。
我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用这种“捧杀”的方式来惩罚我。
等我彻底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我致命一击。
这种猜疑,像一只无形的手,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
那笔一万八的存款,也从最初的“安全盾牌”,变成了一块烙铁,日夜炙烤着我的良心。
我不敢动用那笔钱。
它就在那张卡里,数字每天都在,但对我来说,它仿佛不存在。
我甚至不敢去查余额,我怕那个数字会灼伤我的眼睛。
周末,我们照例回我爸妈家吃饭。
饭桌上,我妈状似无意地提起:“涛啊,你表弟下个月结婚,你看咱们这边,随礼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花钱的地方来了。
“妈,我知道。”我闷声说。
“你表弟可是咱们家这辈第一个结婚的,不能太寒酸了。”我妈又补了一句。
我爸在旁边敲了敲桌子:“行了,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干嘛?孩子自己有数。”
我感激地看了我爸一眼。
但我知道,这事躲不过去。
按我们这边的风俗,亲表弟结婚,我作为表哥,至少得包个五千的红包。
五千。
我工资卡里的钱,还完这个月的房贷,交了水电煤,剩下的也就刚够我们俩的生活费。
而我那“两千块”的年终奖,根本不够。
我总不能跟徐静说,让她从她的工资里拿钱去给我表弟包红包吧?
那也太不像话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那笔“秘密资金”。
可一旦动用,就意味着有流水的痕-迹。
万一,万一徐静哪天心血来潮,查了我的所有银行卡……
我不敢想那个后果。
从爸妈家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心事重重。
徐静看出来了。
“还在为红包的事烦心?”她问。
“嗯。”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差多少?我这边还有点。”她说。
我心里一酸,差点就把实话给说出来了。
你看,她就是这样。
永远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
而我呢?
我却像个小偷一样,藏着掖着,算计着。
“不用。”我硬邦邦地拒绝了,“我自己能搞定。”
我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徐静没再说话,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我打开了手机银行,看着那张储蓄卡里“18000.00”的数字,第一次感到它如此的刺眼。
我到底在干什么?
为了这点可笑的“安全感”,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混蛋。
我伤害了最爱我的人。
我甚至开始嫉妒那些年终奖只发了两千块的同事。
至少他们可以坦然地回家,跟老婆抱怨,然后一起想办法,怎么用这两千块钱,过一个好年。
而我,守着两万块钱,却像个走投无路的赌徒。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是徐静。
她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放在我的书桌上。
“试试。”她说。
我愣住了,低头一看,袋子上印着一个我认识的,价格不菲的户外品牌LOGO。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款式很简单,但面料摸上去很厚实,很有质感。
“这……”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那件羽-绒-服-,袖口都磨破了,一直说要换,也没见你买。”她语气很平淡,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我不是没时间嘛。”我支支吾吾地说。
“我看你今年年终奖发的少,估计也舍不得买好的。”她帮我把羽绒服拿出来,展开,“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说什么?
她说,看我年终奖发的少,估计舍不得买……
所以,她给我买了这件一看就很贵的羽绒服。
我僵硬地站起来,接过羽绒服。
吊牌还没剪,我下意识地翻过来看了一眼价格。
一串四位数的数字,清清楚楚。
2999。
将近三千块钱。
而我告诉她,我的年终奖,一共就两千。
我的手开始发抖。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不喜欢?”徐静看我半天没动静,问。
“不……不是。”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太贵了。”
“贵什么,能穿好多年呢。快试试。”她催促道。
我机械地脱下身上的外套,把羽绒服穿上。
尺寸刚刚好,不大不小,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很暖和。
羽绒包裹着我的身体,那种温暖,却像无数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穿着价值三千块的羽-绒-服-,口袋里却揣着一个关于“两千块”的巨大谎言。
我像个无耻的骗子,一个卑劣的小偷。
“挺合身的。”徐静走到我身后,帮我整理了一下领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的笑脸,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怎么了?”她被我吓了一跳,“怎么还哭了?不喜欢这个颜色吗?可以换的。”
我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我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哽咽,“对不起,徐静,对不起。”
她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一件衣服而已。”
“不是的,”我泣不成声,“不是因为衣服。”
那件羽绒服,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我内心积压已久的所有愧疚、心虚和自我厌恶。
它像一个无声的法官,宣判了我的罪行。
那天晚上,我抱着徐静,哭了很久。
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但那句最关键的话,我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不敢。
我怕我说出“两万”那个数字,她此刻所有的温柔,都会瞬间变成冰冷的利刃。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希望她能懂,又怕她真的懂。
从那天起,那件羽-绒-服-就挂在我们的衣柜里。
我一次都没穿过。
我没法穿。
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个2999的价签,和那个2000的谎言。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讽刺,悬在我的头顶。
表弟的婚礼越来越近,红包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我寝食难安。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
一个小人儿说:“坦白吧,林涛,你不是个坏人,只是一时糊涂。”
另一个小人儿说:“不能说!说了就全完了!你老婆会怎么看你?你们的信任就彻底没了!”
我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一天中午,我在公司茶水间接水,听见两个女同事在小声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市场部的徐静,上周拿了个市级优秀教师的奖。”
“真的假的?还有奖金吧?”
“肯定有啊!市级的,少说也得一万块!”
市场部?徐静?
我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洒了出来,烫得我一哆嗦。
我们公司,没有市场部。
而我们这座城市,我知道的,在另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有一个市场部总监,也叫徐静。
重名了。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
林涛啊林涛,你现在真是草木皆兵了。
可是,这个巧合,却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埋下了。
我老婆徐静,她也是老师。
她在一所重点中学教语文,还是班主任。
她会不会,也有我不知道的收入?
比如,补课费?讲座费?或者,也得了什么奖?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怎么能这么想她?
她那么单纯,那么正直,每天备课、上课、管学生,忙得脚不沾地。
她买那件羽绒服的钱,肯定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工资。
她省吃俭用,给我买那么贵的衣服,我却在这里怀疑她?
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虽然没打出声,但脸颊火辣辣地疼。
可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难再拔除了。
我开始更加留意她的消费。
我发现,她最近买菜,好像比以前大方了。
以前买水果,她总是挑打折的。现在,她会买进口的车厘子。
她还给自己买了一支新口红,是我在商场见过的牌子,不便宜。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难道……她真的有别的收入?
而她,也瞒着我?
这个发现,并没有让我感到“扯平了”的快感,反而让我更加恐慌。
如果说我的谎言,是一颗埋在地下的炸弹。
那她的“秘密”,就像是另一颗。
我们这个家,就像一个危机四伏的雷区。
我们俩,都在小心翼翼地绕着对方的雷走,假装岁月静好。
这太可怕了。
我决定,我得做点什么。
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我开始计划,如何不动声色地“发现”她的秘密。
我不能直接问。
因为我没有资格。
一个骗子,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别人是否坦诚?
我只能旁敲侧击。
“老婆,最近学校不忙吗?看你气色好了不少。”我一边吃饭,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
“还行吧,期末考完了,暂时没那么大压力。”她给我夹菜。
“你们当老师的,真辛苦,工资又不算高。”我继续试探。
“是啊,也就图个稳定,有个寒暑假。”她笑了笑,没往下说。
滴水不漏。
我又换了个角度。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换个电脑吗?趁着年底打折,要不看看?”
她的旧笔记本,卡得连打开个Word都要半天,她念叨了好几次了。
以前,她肯定会很高兴地和我讨论买哪个型号。
但这次,她却摇了摇头。
“算了,还能用。等等再说吧。”
为什么?
如果她真的有一笔“额外”的钱,为什么不舍得换个电脑?
却舍得给我买三千块的羽绒服?
我越来越糊涂了。
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到处都是墙壁,找不到出口。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机会来了。
周末,徐静的闺蜜约她出去逛街。
她走后,我像个特工一样,冲进了她的书房。
她的电脑没关。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她的椅子上,握住了鼠标。
我的手心全是汗。
林涛,你这是在侵犯她的隐私!
你不能这么做!
理智在呐喊,但我的手却不听使唤。
我点开了她的微信。
聊天记录很干净,都是和同事、朋友、家人的日常。
我又点开了她的淘宝。
购买记录里,除了给我买的那件羽-绒-服-,就是一些家里的日用品,和几本书。
没什么异常。
我不甘心。
我又点开了她的支付宝。
账单流水。
我一页一页地往前翻。
大部分都是小额的支出,买菜,买水果,交水电费。
我的心一点点地放回了肚子里。
看来,真的是我多心了。
就在我准备关掉页面的时候,我的目光,被一条转账记录吸引了。
三个月前。
收款人:李静。
金额:五万。
备注:借款。
李静?
我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这个名字。
徐静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闺蜜之一。
我见过几次,在一个设计院工作。
她借钱给李静了?
五万块?
她哪儿来的五万块?
我们家的存款,都在那张共同的卡里,每一笔支出,我都知道。
她的工资卡,每个月固定就那么多钱,刨去日常开销,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攒下五万。
除非……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继续往前翻。
半年前。
收款人:张兰。
金额:三万。
备注:手术费。
张兰,是她另一个闺蜜。
我记得,去年张兰的妈妈生了场大病,动了手术。
原来,这笔钱是徐静借给她的。
我的手开始发抖。
五万,加三万,就是八万。
八万块钱。
她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借给了闺蜜八万块。
而她,连换个电脑都舍不得。
她给我买三千块的羽绒服,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笔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像疯了一样,翻遍了她所有的账单记录。
终于,在一年前的某个角落,我找到了源头。
一笔十万元的理财产品赎回记录。
而这笔理财产品的购买时间,是三年前。
三年前,我们刚结婚不久。
那时候,我们俩的工资都不高,每个月除了房贷和生活费,剩不下几个钱。
我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一笔十万块的理财。
这笔钱,是她的婚前财产吗?
如果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那又是从哪儿来的?
我坐在她的椅子上,浑身发冷。
我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一脚踏进了一个我完全未知的世界。
这个我朝夕相处,自以为非常了解的妻子,原来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以为我在撒一个独立的谎。
现在看来,我们的生活,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集合体。
徐静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她。
我把电脑关了,恢复了原样。
但我知道,我的表情肯定不对劲。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一边换鞋,一边问。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发毛。
“林涛,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徐静,”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我自己的,“我们能聊聊吗?”
“当然。”她在我身边坐下,表情有些紧张。
我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从我那两万块的年-终-奖-,还是从她那十万块的理-财?
哪个先开口,都像是在打自己的脸。
“我表弟结婚,红包,我准备包六千。”我最终选择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切入点。
“六千?”她愣了一下,“会不会太多了?我们……”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打断了她,“我有。”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我年终奖,不是两千。”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两万。”
空气瞬间凝固了。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徐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震惊,没有愤怒,也没有如释重负。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和我撒谎那天晚上,她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平静,温柔,却又像隔着一层看不透的雾。
“我知道。”
过了很久,她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我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知道?”
“嗯。”她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你告诉我那天,就知道了。”
“怎么……怎么知道的?”我的声音在发抖。
“林涛,”她叹了口气,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你撒谎的时候,右边眉毛会不自觉地挑一下,这个习惯,从大学到现在,一直没改过。”
我的心,像被重锤狠狠地击中。
就因为一个……小动作?
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表演,在她眼里,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
“拆穿你,然后呢?”她反问我,“跟你大吵一架?质问你为什么骗我?逼你把钱拿出来?林涛,我们是夫妻,不是审讯犯人。”
“我以为,你是有什么难处,或者压力太大了,想给自己留点私房钱。男人嘛,有时候需要一点自己的空间,我能理解。”
“我想着,等你自己想通了,自然会告诉我。”
“我给你买那件羽绒服,是想告诉你,就算年终奖真的只有两千,这个家,也冻不着你。我还在呢。钱,我们可以一起挣。”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深深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无地自容。
我的那些小聪明,那些自以为是的算计,在她宽容和体谅面前,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卑微。
“对不起……”我除了这三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她摇了摇头,“林涛,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这一万八千块钱。”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悲伤。
“是我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你只告诉我,你的年终奖是两千。但你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宁愿撒谎也要藏一笔钱。”
“你只看到我在记账APP上规划开支,觉得我在逼你。但你没想过,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算,是为了我们能早点还完房贷,过上轻松点的日子。”
“你觉得我在怀疑你,在监视你。那你呢?你今天,是不是看了我的电脑?”
最后一句话,她问得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我能看懂的情绪。
是失望。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的,我看了。
我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偷窥隐私的小人。
“你看到了吧?”她苦笑了一下,“那笔十万的理财。”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想知道那笔钱是哪儿来的,对吗?”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是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爸妈给我的压箱底的钱。”
“我没告诉你,不是想防着你。是刚结婚那会儿,你自尊心强,总觉得什么都要靠自己,不想花我娘家的钱。我怕告诉你了,你心里有疙瘩。”
“后来,日子久了,忙忙碌碌的,也就忘了说了。”
“那笔钱,我一直没动过。我想着,万一哪天家里有急事,比如谁生了大病,或者你工作不顺,这笔钱,能让我们有个缓冲。”
“张兰妈妈做手术,李静家里出事,她们开口了,我不能不帮。我想着,都是朋友,很快就能还回来,就没跟你说,怕你担心。”
“我舍不得换电脑,是因为我觉得还能用。但我看你那件羽绒服,袖口都破了,北京的冬天那么冷,我心疼。”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把所有我怀疑的,不解的,全都摊开在了我面前。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没有一丝隐瞒,没有一点算计。
原来,我以为的“雷区”,只是她默默为这个家撑起的一把保护伞。
而我,却用最龌龊的心思,去揣测她。
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不是钱。
是信任。
更是沟通。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却活成了两座孤岛。
我用我的沉默和谎言,在她和我之间,挖了一条深深的鸿沟。
而她,一直站在对岸,试图搭一座桥过来。
我却亲手把桥给拆了。
“徐静,”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郑重地跪了下去。
她吓了一跳,赶紧来拉我。
“你干什么!快起来!”
我没有起。
我抬头看着她,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老婆,我错了。”
“我错的不是藏了那点钱,是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不相信我们能一起面对所有困难。”
“我总觉得,我是个男人,我就得把所有事都扛着。我怕你觉得我没用,怕你失望。”
“我把压力,变成了秘密。又把秘密,变成了谎言。最后,让谎言,变成了对你的猜忌和伤害。”
“我就是个混蛋!”
我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次,声音很响。
徐静抓住了我的手,她的眼圈也红了。
“起来,林涛,你快起来。”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她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没有再拉我,而是蹲了下来,和我平视。
“林涛,你听我说。”
“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一家人,不是要看谁更能扛,而是要看谁更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
“钱,我们可以一起挣。困难,我们可以一起扛。我从来没觉得你没用,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骄傲的依靠。”
“我不要你做无所不能的超人,我只要你做我的丈夫。一个会累,会烦,会害怕,但愿意跟我说心里话的丈夫。”
“你懂吗?”
我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懂了。
这一次,我真的懂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
从大学时的第一次见面,聊到刚工作时的窘迫。
从第一次买房的兴奋,聊到对未来的规划。
我们把那些被生活琐碎掩埋的,被我用谎言隔断的,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我把我银行卡的密码,全都告诉了她。
她也把她那笔“秘密资金”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
我们决定,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
我们建了一个共同的账户,用来还房贷,做投资,也建了一个家庭紧急备用金账户。
我还给自己,也给她,都留了一小笔“自由基金”。
不多,但足够我们在不告知对方的情况下,买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请朋友吃顿饭。
这是我们之间新的约定。
信任,但不控制。坦诚,但不透明。
给彼此留一点空间,也给这份爱,留一点呼吸的余地。
第二天,我把我那张藏着一万八千块的卡,注销了。
然后,我从我们新的共同账户里,取了六千块钱,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还穿着徐静给我买的那件新羽绒服,去参加了表弟的婚礼。
天很冷,但我的心里,却无比的温暖。
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了。
我的背后,站着我的爱人。
我们是彼此的铠甲,也是彼此的软肋。
这,或许就是婚姻最真实的模样。
它不完美,有猜忌,有谎言,有伤害。
但只要我们还愿意坐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一句:“我们聊聊吧。”
那么,所有的裂痕,都终将被爱与信任,慢慢抚平。
生活还在继续。
我依然要面对难缠的客户和苛刻的老板。
徐静依然要为她的学生们操心。
房贷的压力,依然像一座山,压在我们肩上。
但一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每天下班回家,我不再需要表演。
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她:“老婆,今天被老板骂了,心烦。”
她会给我一个拥抱,说:“没事,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我们开始一起逛超市,一起讨论晚饭吃什么。
她会指着一盒昂贵的草莓问我:“老公,用你的‘自由基金’请我吃呗?”
我会笑着说:“没问题!不过下周你得用你的基金请我看电影。”
我们不再回避谈钱。
我们会一起看理财的收益,一起规划下一次的旅行。
钱,不再是制造我们之间隔阂的墙,而变成了我们共同抵御生活风雨的砖。
老王还是会时不时地凑过来,八卦地问我:“哎,林涛,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要升职加薪了?”
我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有,就是想通了点事。”
想通了什么事?
我想通了,真正的安全感,从来不是银行卡里那一串孤零零的数字。
而是深夜里,你身边那个睡得安稳的呼吸声。
是你疲惫时,递过来的一杯热水。
是哪怕你搞砸了一切,依然有人愿意对你说:“别怕,有我呢。”
那件黑色的羽绒服,我后来经常穿。
每次穿上它,我都会想起那个冬天的晚上。
想起我的谎言,我的愧疚,和徐静那双失望却依旧温柔的眼睛。
它像一个警钟,时刻提醒着我。
婚姻这场漫长的修行,最重要的功课,是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