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里的风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出一道细长的光带。林晚坐在床边，指尖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银行转账失败的提示页——昨天下午，她被一个“客服”骗走了半年的工资。

“我很难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身边的陈凯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起来，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甚至还有点难以置信：“你还会难过吗？”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以为自己鼓起勇气袒露脆弱，至少能换来一句安慰，却只等到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铁打的，想说被骗后整夜没睡，想说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可话到嘴边，却被陈凯接下来的话堵得严严实实。

“你以前就被骗过，没想到你这么没脑子，又再次被骗。”陈凯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失望和烦躁，“我感觉自己很无能，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好。”

“没脑子”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林晚的心里。她知道自己有错，错在轻信，错在大意，可她最需要的不是指责。她红着眼眶想解释，陈凯却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我去洗漱，你自己好好想想。”

那天上午，林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泪无声地掉了很久。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被骗，是因为想给陈凯买生日礼物，被虚假的“海外代购”骗走了两千块。那时候陈凯虽然也生气，却还是抱着她说“没关系，钱没了再赚，你没事就好”。可现在，他的话里只剩下嫌弃和否定。

中午陈凯回来，手里提着外卖，把餐盒放在桌上，语气依旧冷淡：“我把给你买的羽绒服退了，保留了皮鞋。”

林晚愣住了。那件羽绒服是陈凯上个月出差时看中的，黑色长款，版型很好，他说冬天穿暖和，还特意让柜员留了她的尺码。她以为那是他放在心上的证明，没想到在她最难过的时候，成了他惩罚她的工具。

“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接受不了你被骗，感觉自己找了一个傻媳妇。”陈凯坐在对面，一边拆外卖一边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那件羽绒服挺贵的，给你穿，浪费。”

“傻媳妇”三个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晚的自尊上。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被骗不是因为我傻！是骗子太狡猾！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一次？”

“我怎么不能理解？”陈凯也火了，把筷子拍在桌上，“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个已婚女人，怎么就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两人之间仅存的温情冲刷得一干二净。林晚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很疲惫。她不想再吵了，转身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冷战。陈凯要么早出晚归，要么回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句话也不和她说。林晚的心像被泡在冷水里，一点点变凉。她开始反思这段婚姻，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像陈凯说的那样，既傻又没用。

直到周五晚上，林晚站在厨房门口喝水，陈凯走过来，突然伸手抚摸着她的肚子，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又带着一丝嫌弃：“你看你胖的。”

那一刻，林晚所有的隐忍和委屈都爆发了。她猛地推开陈凯的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陈凯！我现在因为被骗的事难过成这样，你不说安慰我，反而说我胖？你到底有没有心？”

陈凯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脸上的调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烦：“我就是随口一说，你至于这么激动吗？”

“随口一说？”林晚笑了，笑得眼泪直流，“你从一开始就说我不会难过，说我没脑子，说我是傻媳妇，退了我的羽绒服，现在又说我胖。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一无是处？”

陈凯看着她崩溃的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软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件羽绒服是黑色的，不好看，所以我退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再下单，选一件你喜欢的颜色。”

林晚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的不是一件羽绒服，不是物质上的补偿，而是他的理解，他的安慰，是在她脆弱的时候，他能紧紧抱着她说“我在”。

“不用了。”林晚擦干眼泪，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自己会买。陈凯，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陈凯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你什么意思？就因为这点小事，你就要和我分开？”

“这不是小事。”林晚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三年来，我一直努力扮演着你心中‘好媳妇’的角色，温柔、懂事、节俭，可我发现，无论我怎么做，都达不到你的要求。你从来都没有真正接纳过我的不完美，在我犯错的时候，你只会指责我、否定我，而不是和我一起面对。这样的婚姻，我累了。”

说完，林晚转身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陈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慌。他想上前拉住她，想说自己错了，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林晚搬到了闺蜜苏晴家。苏晴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什么也没问，只是给她泡了一杯热茶，抱着她说：“没关系，有我在。”

在苏晴家的日子，林晚慢慢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她开始重新找工作，利用空闲时间看书、健身，偶尔和苏晴一起出去逛街、看电影。她渐渐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由别人来定义的，更不是由是否被骗、是否发胖来决定的。

半个月后的一天，陈凯突然出现在苏晴家楼下。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林晚，我错了。”他看着林晚，声音带着哽咽，“我不该指责你，不该否定你，不该用那种方式伤害你。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总是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晚看着他，心里没有波澜。她知道，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弥补。她摇了摇头：“陈凯，谢谢你的道歉。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在我脆弱的时候支持我、理解我、接纳我所有不完美的伴侣，而你，现在还不是。”

陈凯的眼睛红了，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这是我给你买的羽绒服，米白色的，你以前说过喜欢这个颜色。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把它送给你。”

林晚没有接：“不用了，你留着吧，或者送给别人。”

说完，林晚转身走进了楼道。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她的人生，不该再被一件羽绒服、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所束缚。她要往前走，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阳光和温暖。

楼道里的风轻轻吹过，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去。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还会有坎坷，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终于明白，自己值得被爱，值得被温柔以待，而这一切，从爱自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