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外出救人时用的是我的名字 当谢安前来求娶时也是我的名字 婚事虽不如他意,他与我相敬如宾了一辈子 然而到了老年谢安的神志却糊涂
发布时间:2025-12-17 19:01 浏览量:1
妹妹外出救人时,用的是我的名字。
所以,当谢安前来求娶时,提及的也是我的名字。
成婚掀盖头的那一刻,我并未察觉谢安眼眸深处闪过的那丝错愕。
尽管这桩婚事并非他所愿,但他还是与我相敬如宾地度过了一生。
后来,妹妹丧夫回到母家,谢安多次伸出援手。
这时我才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想娶的人是妹妹。
谢安一脸淡然地向我坦白:“不过是旧时的念想罢了,如今我们都已各自嫁娶,我只把她当作妹妹。”
然而,到了老年,谢安的神志已然糊涂。
他忘却了我这个相伴一生的妻子,也忘却了我们的儿女。
每天清晨醒来,他就会前往我娘家,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轻声呼唤着我那已逝妹妹的小字:“念念......”
我不知该如何向赶来的儿女解释,只能谎称他在胡言乱语。
又一次把谢安哄回家后,我疲惫地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我竟回到了谢安前来提亲的那一天。
妹妹许知意满脸疑惑地甩开我的手,问道:“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呀?”
我望着空荡荡的大厅,有些失神。
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早已与谢安相谈甚欢。
那时,我得知谢安是来求娶我的,心中既好奇又害怕,便躲在远处偷偷张望。
我既担心他相貌粗鄙,又忧虑他品行不端。
可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相貌端正,谈吐温文尔雅。
再听到父亲对谢安的称呼,我才知道他是从京城前来就任的郡王。
那一刻,我的心中也涌起了一丝欢喜。
我赶忙收回思绪,找了个借口搪塞知意:“没什么事,就是来这里坐坐。”
“整日待在房间里太闷了,想跟你出来透透气。”
知意说道:“在府上到处都没意思,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呀?”
“外面才有趣呢,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
“你跟我一起,父亲肯定不会骂我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回应道:“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但今天不行。”
话音刚落,大门处便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管家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请父亲出去。
知意向来喜欢热闹,她踮起脚尖,朝着门口张望:“姐姐你看,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阵仗!”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来人正是谢安。
他终究还是来了。
和前世一样,他带着一群人,扛着一箱箱的礼品。
我见父亲还未出来,便拉着知意向前走去。
知意不解地问我:“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我回答道:“贵客来访,父亲还没到,我们先去打个招呼,不能失了礼数。”
然而,知意看清谢安的脸后,却往后退了几步:“姐姐,父亲说过,我们还未出阁,不宜与外男相见。”
说完,她趁我不注意,甩开我的手跑开了。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一声。
当我回过头时,发现谢安正朝我看来。
知意不在,我觉得说清楚自己的名字也无妨。
我走上前,向谢安行礼:“民女许新月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眼前的谢安与记忆中那个年老糊涂的他重合在一起,一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低下头,垂下眼眸,掩饰住自己失礼的情绪。
谢安颔首说道:“你定是许知府的长女,果然如传言般端庄识礼。”
我却发现,他的眼底并没有惊讶之色,这与前世不同。
前世,他掀开盖头时,脸上的红光被惊讶驱散了大半。
那一夜,他以醉酒为借口,没有碰我。
当时的我,选择了相信他。
但如今的我已经明白,谢安和我一样,也重来了一遭。
虽然来得迟了些,但他还是找到了许府。
就像前世一样,即便他神志糊涂,却依然记得许府的路,记得知意的小字。
父亲和管家走上前来,将我挤到了后面。
父亲回头瞥了我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下去吧,这里有我与王爷就可以了。”
在父亲眼中,女子应当识大体。
我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谢安清朗的声音:“今日我来,是携礼答谢二小姐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那日我还未到荆州,路上遭护卫背叛,险些丧命,多亏了二小姐出手相救……”
后面的话,我已听不见了。
但知意救他的故事,我在前世就听谢安说过。
那是在我质疑他对知意有意时,他解释认错人的乌龙时一并告诉我的。
当时,谢安和护卫虽然击杀了叛徒,但也两败俱伤。
尤其是谢安,他的腹部被叛徒所伤,失血过多,命悬一线。
幸好知意和陆祺路过,及时为他包扎上药,才救了他一命。
知意怕被父亲责罚,所以每次出门都会用我的名字。
而她的竹马陆祺,则谎称自己是知意的仆人。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一世谢安并未带媒婆前来。
他方才说的是“携礼报恩”,而非“求娶”。
我蓦然回头,只见他和前世一样,与父亲相谈甚欢。
谢安前世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不过是旧时念想,如今各自嫁娶,我只当她是妹妹。”
可我却忘了,他后面还有一句:“而且,她对我也无意。”
我的妹妹许知意虽然性格恣意,但对待感情却是一心一意。
前世,陆祺死后,她再未改嫁。
原来,不是谢安不想娶,而是知意不愿意。
所以这一世,他不再求娶,而是登门拜访。
不过,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知意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她问道:“姐姐,那谢安是来做什么的?”
我反问她:“你怎么知道他是谢安?”
没好气地又问:“你和谢安见过面,是吗?”
知意怯生生地点点头,说:“一个月前,我和陆祺出门时遇见的。”
“当时他浑身是血,我和陆祺都觉得不能见死不救。”
“你也知道的,父亲不喜欢陆祺,我不敢留下自己的名字。”
我语气缓和下来,说道:“人家已经知道你不是许新月了,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感谢你当日的救命之恩。”
“谢安身份尊贵,想来父亲不会怪罪你的。”我安慰着知意。
她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这谢安竟是京城里来的郡王,早知那日他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时,我就应该让他帮我说服父亲将我嫁给陆祺。”
知意的眼中露出些许懊恼之色。
我落在她肩上的手突然僵住了。
前世今生,谢安前来拜访时,只提到过知意,却从未提及陆祺的名字……
知意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姐姐是不是想出去透透气?”
“今日夜市有戏看,我已经让陆祺早早去占了位置,我们一起去吧?”
前世的今天,我满心欢喜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自幼听从父亲的教导,守在后宅之中,打点府中一切事宜,学习琴棋书画,恪守三从四德。
前世成婚后,我也和所有贵妇人一样,被困在后宅,生儿育女。
年老时,子女成婚,我还要照顾糊涂的谢安,生怕他走丢,生怕他说错话。
一生忙忙碌碌,到头来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笑着答应道:“好啊。”
知意见我答应,高兴地围着我转圈:“有姐姐在,出门就更容易了!”
父亲从不阻拦我出门,但对知意却不同。
父亲不喜欢陆祺,因为他只是一个江湖郎中。
虽然他医术高明,相貌堂堂,但出身终究不够好,配知意还是有些欠缺。
前世,知意为了嫁给陆祺,不惜以死相逼。
父亲为了家族的名声,生怕知意做出更过分的事,最后只能答应这门婚事。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成婚的第二年,荆州瘟疫横行。
陆祺不分昼夜地救人,将药材先分给重症的百姓,却耽误了自己的治疗时机。
等最后一味药材送来时,他已经撒手人寰。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怀有身孕,不敢出门。
但谢安却不顾自身安危,往疫区跑去。
我曾劝过他,也阻拦过他。
他说:“这里是我的封地,我与百姓共存亡。陆祺一个普通郎中都明白的道理,难道我堂堂一个王爷要做缩头乌龟,苟且偷生吗?”
从那以后,我便不再反对。
陆祺离世时,为了防止瘟疫再次扩散,凡是因瘟疫而死的人都需要火化。
当时陪在知意身边的人,是谢安。
知意回许府前,需要先住在别处,以观察是否染上疫病。
安排住处、最后将她接回的人,也是谢安。
当初我只关心知意,没有产生怀疑。
而谢安在提及此事时,一脸庆幸:“还好当时我在,不然你妹妹孤身一人在疫区可怎么办?”
我看着知意满脸期待的样子,无奈地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啊,就是个鬼灵精。”
知意笑着说:“姐姐你又笑话我!”
说着,她伸手过来挠我痒痒。
我看着她绽开的笑颜,心底却涌起一丝酸楚。
偏偏我这个最爱笑的妹妹,前世在陆祺离世后,再也没有如此灿烂地笑过。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里。
我第一次提出要去夜市,父亲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答应了。
他说:“你平时性子安静,去看看热闹也好。”
说完,他又板起脸,警告知意:“不准乱来。”
知意像捣蒜一样点头,拉着我跑出门。
陆祺在隔壁街等着我们。
知意撞了下陆祺的手肘,扬了扬下巴,说:“陆祺,我姐姐这可是第一次来夜市,你可得好好招待她!”
陆祺弯下身子,学着毕恭毕敬的语气逗她:“是是是,我就是您二位的随从。”
“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便是。”
知意很受用,着急地说:“快走吧,戏很快就开始了!”
夜市里人潮涌动,陆祺在我们身边不停地穿梭,生怕有人撞到我们。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陆祺,今日谢安携礼登门谢恩,他可有去你那里?”
陆祺一脸迷茫。
知意提醒他:“哎呀,就是那天那个被剑伤的,流了好多血的那个人。”
陆祺这才想起来,说:“原来是他。”
“那日我装作念念的随从,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正常。”
陆祺和知意并没有起疑心。
但前世的谢安或许不知道,这一世的谢安却清清楚楚。
还没等我开口,我就看到谢安坐在戏台前空着的座位旁。
他朝知意微微一笑:“许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趁着谢安与知意交谈的时候,我也和陆祺聊了几句。
我对陆祺说:“陆祺,谢安于我们而言终究是外男,到时候你就挨着他坐。”
陆祺知道父亲管得严,也没有多问。
落座时,陆祺坐到了谢安旁边,知意挨着陆祺,而我则坐在了边上。
台上唱的是一个被妻子所救,却嫌弃妻子出身低微而弃妻而去的故事。
只是这个结局我不太喜欢。
女子被贵人所救,被认作女儿,成为了贵女。
最后夫妻相认,破镜重圆。
可镜子破了就是破了,又怎能真正复原呢。
散场起身时,我转过头,发现谢安透过陆祺正朝这边看来。
看得出来,他也不喜欢这出戏。
他眉心紧蹙,一脸兴致缺缺的样子。
大概是他不认同戏中男子的做法,毕竟他爱了知意两世。
我移开目光,静静地听着陆祺和知意商量后面的安排。
知意撇嘴,向陆祺撒娇:“有些饿了,这看戏的地方怎么连茶水和瓜果都没有。”
陆祺温柔地问道:“等下就去吃冷香丸子可好?”
知意点头同意:“好啊,那家的酪樱桃酸酸甜甜的,姐姐肯定也爱吃。”
谢安插话道:“不知我能否赏脸与你们一起?”
“我请客,就当当面答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他看似是礼貌的询问,但谁敢拒绝一位王爷呢。
陆祺和知意没有立刻回应,都看向了我。
我心中暗暗发笑,可谢安偏偏没有问我。
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于是,四人来到了甜食店。
夜市人多,这家店格外热闹。
店家没时间招呼我们,点了吃食后就匆匆去了厨房。
因为谢安在场,气氛略显冷清。
我们坐在四方桌旁,一人一方。
知意挨着我和陆祺,与谢安面对面。
我拿起茶杯给大家倒茶。
刚倒好第一杯,一只手就伸过来把茶拿走了。
那动作十分流畅,刚好在倒好的瞬间。
我抬眼一看,谢安已经喝了起来。
我们对视时,他几乎是瞬间放下了茶水。
他显得慌乱而匆忙,不小心呛到了,杯子也倒了。
茶水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
谢安连忙说道:“咳......咳咳......我没事,别担心......”
说着,他在知意和陆祺的注视下握住了我的手。
我急忙抽回手,说道:“王爷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府里的下人。”
说完,我往知意那边挪了挪。
谢安这才反应过来,道歉道:“是我认错人了,冒犯姑娘了。”
知意看着我和谢安,捂嘴偷笑。
谢安有些不自在,他对上知意的目光,嘴角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移开目光,这时店家恰好把甜食端了过来。
有两份冷香丸子,一份酪樱桃。
唯独没有谢安的那份。
因为刚才我点菜的时候,没点他的。
知意很快发现了:“姐姐,你是不是忘了问王爷吃什么了?”
陆祺把自己的冷香丸子送到谢安面前,说:“要不王爷吃我这份,我再去叫。”
谢安婉拒道:“不必,我自己去跟店家说便是。”
他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些许凉意。
樱桃新鲜多汁,糖蒸酪酥醇香可口。
这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可惜前世我从未到过夜市,也没尝过这样的美味。
知意打趣我:“我看这谢安对姐姐可不一般啊。”
“哪有姐姐这样美丽的下人呢?”
说着,她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丸子。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吃没吃相,还边吃边说话,小心呛着。”
知意看着谢安的背影,越发肆无忌惮起来:“陆祺你就说是不是,我姐姐这样端庄娴静的,配上谢安这样的君子刚刚好......”
我怕谢安听到,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我看着谢安与店家交谈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
谢安也点了一份冷香丸子。
他学着知意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一碗酪樱桃吃完,我抬头发现谢安的碗也空了。
他脸色看似平常,但紧绷的脸侧还是暴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谢安胃不好,向来只吃温热的食物。
冷香丸子是冷食,吃了容易伤胃。
我说道:“王爷可是不舒服?”
“这丸子在冰窖内冰过,吃太快肠胃容易不适。”
陆祺也朝谢安伸出手,想要为他把脉。
知意惊呼:“啊,王爷你不能吃冰的?”
“那你早说呀!”
谢安挤出一抹笑容:“我没事。”
“好吃的东西我总会吃得快些,失礼了。”
知意和陆祺松了口气。
陆祺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念念,我送你们回去吧?”
我们三人顺势起身。
我礼貌地跟谢安道别:“今日多谢王爷。”
可他也跟着站了起来:“夜里你们两个女子不安全,不如坐我的马车回去。”
这话一出,颇有把陆祺赶走的意思。
陆祺没有多想,点头附和:“也是。”
我不想让谢安跟着,尤其是知意已经产生了误会。
我拒绝道:“许府和王爷的府邸不顺路,就不劳烦王爷了。”
谢安却说:“无妨。知意姑娘是我的恩人,绕路不算什么。”
他的眸光落在知意身上,看向我时却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不等我开口,知意就先答应了:“姐姐,你就别拒绝王爷的好意了,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不如我们就坐马车吧?”
再拒绝就显得太刻意了,我只能沉默地接受。
一路上,我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知意却滔滔不绝地说着话。
谢安每句都有回应,奈何知意不懂他的意思,每次都把话题引到我身上。
马车停下时,我才彻底放松下来。
知意立刻跳下马车,我正打算跟上,却被谢安拦住了。
帘子落下,将我们两人隔绝在马车内。
昏暗的马车内,谢安的双眸格外明亮。
如明月,如明灯。
但落在我身上的,却是冰冷的目光。
谢安肯定地说:“你也回来了。”
我低声回应:“嗯。”
他接着说:“前世我闹了乌龙,但我没有负你。”
“这一世,我不想有遗憾。”
“前世,就当是梦一场。”
是啊,大梦一场,不必再留恋。
我回答道:“好。”
这也正是我的想法。
我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直到我和知意走进门内,马车都没有启动。
我也没有回头。
也无需回头。
知意回头瞥了一眼马车,问道:“姐姐,你刚才跟王爷说什么悄悄话啊?”
“人家可是看着你进门才敢放心走呢。”
我忍不住掐住她的一边脸,假装生气地说:“你再乱说话,下次就不跟你一起出门了。”
知意委屈地扁嘴:“哎哎哎,姐姐疼......”
我笑着松开手。
知意又问:“可是姐姐,这王爷我和陆祺接触过,我们都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你真的不喜欢?”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喜欢。”
知意泄了气:“那姐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病秧子吗?”
“我那天可偷偷听到了,镇南侯有意与父亲结亲。”
“陆祺打听到,镇南侯世子生来就是弱胎,常年靠药吊着,活不长的!”
“而且这镇南侯远在百越之地,你嫁过去我们以后可就见不着了。”
百越......
前世那场疫病的药方中,正好缺一味地胆草。
而我今日查阅的医书里,百越盛产此物。
此后的一连几日,谢安总是往许府跑。
他带来的大多是知意喜欢的吃食和小玩意儿。
这些也是我前世跟他说过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连知意喜欢吃西街正数第二间食铺的小馄饨不加葱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却偏偏记不住自己儿女的喜好。
每年儿女生辰,谢安不是忙于公务忘了,就是送错了礼物。
女儿喜欢石榴红,他每年送的都是桃粉的锦缎。
儿子喜欢用剑,他每年送的都是笔墨。
桃粉是知意喜欢的颜色。
知意擅长丹青,曾是荆州贵女中画技最好的。
我看着谢安巴巴送来的笔墨纸砚,又看到父亲为难的神色。
父亲说道:“你说,这王爷哪里比不上那个江湖郎中?”
“知意日日往外跑,我这如何跟王爷交代?”
父亲自然看出谢安对知意有意,可他也只能干着急。
父亲对我说:“悦悦,你去招呼一下王爷,我这就去把那个逆女抓回来!”
我安慰父亲:“阿爹别急,王爷并非急躁之人。”
父亲叹了口气:“哎,若是念念如你这般,我还能多活几年。”
说完,父亲便带着护卫匆匆从后面离开了。
我看着远处一脸期待的谢安,让管家出面招待他。
管家有些犹豫:“大小姐,这......会不会怠慢了王爷?”
我解释道:“不会,王爷是君子。等会儿量身的人就来了,我待嫁之身,出面也不太好。”
管家听后,只好点头离去。
我回到房间,一边翻看医书,一边等待量身的人到来。
没想到,比做嫁衣的绣娘先到的,竟是谢安。
他站在门边,把我吓了一跳。
我手中的医书“啪啦”一声掉在地上,我俯身去捡,却被谢安摁住了肩膀。
印象中的谢安总是温和有礼的,在相处的这几十年里,我从未见过他发怒。
前世今生,这是第一次。
谢安带着愠怒说道:“这几日来,念念都不在。”
“听许府管家说,今日有人来为你量身做嫁衣。”
我这才明白,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刻意安排的。
他觉得我骗走了知意,想要取而代之。
原来,几十年的夫妻情分,在他眼中,我竟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
我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落下,谢安偏开了头,迟迟没有转过来。
他大概是惊讶于我居然敢对他动手。
我愤怒地说道:“我妹妹每日都会出门,此事王爷一问便知。”
“再者,她于王爷只是恩人、朋友,王爷这般叫她小字未免太过亲密。”
“我做嫁衣是因为父亲已为我议亲,王爷大可放心,我嫁的不是你。”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完,谢安脸上的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呆呆地看着我,过了许久才挤出半句话:“什么......”
我再次强调:“我已定亲,嫁的不是王爷。”
“听清楚了吗?”
我指着门外,大声说道:“这里是我的闺房,若王爷不想给我妹妹留下一个登徒子的印象,就立刻滚!”
这也是我第一次对谢安发怒。
前世,他糊涂地跑到许府门前,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妹妹的小字时,我都没有动怒。
我只当他忘记了我们曾经是夫妻。
但如今,我希望我们从未做过夫妻。
那之后,我每天上午处理府中事务,下午就跟着知意一起出府游玩。
这样就能避免再与谢安碰面。
出来的次数多了,我越发觉得前世的几十年就像白活了一样。
今天,知意把我带到了一家新开的食店。
知意介绍道:“姐姐,这家店是专门吃‘古董羹’的。就是煮一个汤,然后把吃的都放进去煮。”
“陆祺以前吃过,他说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辣。”
她又叮嘱陆祺:“陆祺,姐姐应该不能吃太辣的,你记得跟小二说别做太辣的。”
陆祺应了一声,招来店小二开始点菜。
我乐得清闲,享受着被人照顾的感觉。
不一会儿,古董羹的汤烧开了,菜一碟一碟地上,很快就上齐了。
知意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关切地问:“姐姐,毛肚、黄喉这些,你吃得惯吗?”
我说道:“既然都出来了,不妨都试试。”
口感脆爽,十分新奇。
我说道:“好吃,就是这也不辣啊。”
远没有知意说得那么辣,舌头疼嘴麻的感觉都没有。
知意惊喜地说:“姐姐你竟然能吃辣。”
她喊来小二:“小二,给本姑娘加辣。”
结果,一连加了三回辣,我还是觉得味道不够辣。
但陆祺和知意早已辣得大汗淋漓。
我不忍心,拦住了知意准备再次举手加辣的动作。
这时,隔壁桌传来一个声音:“掌柜的,你这辣不够啊。”
紧接着,是一个紧张的声音:“公子,你都加了五回了,这要是受不住,我回去可怎么跟老爷交待?”
那男子反问随从:“来都来了,不试试怎么甘心?”
掌柜走上前,站在我们中间提议道:“这位公子怎么跟刚才那位姑娘一样,既然如此,那我可要让厨房上重头戏了。”
“只是这辣椒价高,不如二位一起吃一锅,这样也不用浪费。”
那男子闻声看了过来,说道:“我倒无所谓,就怕唐突了这位姑娘。”
我痛快地答应:“好啊。”
于是,一锅红彤彤的汤被端到了我们面前。
我们两人同时夹起毛肚放进锅里煮。
他好心地提醒我:“七上八下为最佳。”
我们同时拿起筷子,将毛肚送入口中。
鲜辣爽口,味道恰到好处。
我们异口同声地说:“味道对了。”
然后相视一笑。
我问道:“听公子口音不像是荆州人。”
他垂眸笑道:“姑娘心细,我的确才来荆州不久。”
“实不相瞒,我是偷跑出来的。”
“家里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听说是个极好的姑娘。”
说着,他突然开始咳嗽。
我赶忙给他递茶,问道:“可是太辣了?”
他摆摆手:“非也,老毛病了。”
“我打出生起就多病,很多郎中都说我活不过二十。”
“我今年十八了,时日无多。”
明明是丧气的话,他却笑着说出来。
他又说:“我不想误了人家。”
他低下头,过了半晌又抬起头:“姑娘既是荆州人,想问问姑娘,这州府大人的府邸该往哪走?”
尽管我已经猜到了大概,但他真的问起时,我还是有些失态。
我的手指一松,筷子掉落,敲响了桌面。
我看着他,坚定地说:“世子,我想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但我不同意退婚。”
姜珣惊讶地问道:“为何?”
我解释道:“这门婚事是父母之命,贸然退婚,会影响我的声誉,这是其一。”
“镇南侯府远在百越,我自幼便困在后宅,我想离开荆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其二。”
“今日与世子初见,世子待人有礼,性格爽朗,且能为一个尚未谋面的女子考虑,实属良人。世上男子众多,良人却少,这是其三。”
“故,我不同意退婚。”
姜珣对我的回答感到十分意外,他眸光躲闪,耳尖不自觉地染上了绯色。
他还是试图说服我:“可我命不久矣。”
我回应道:“所以我会更珍惜与世子相处的时间,婚期大可提前。”
姜珣试图用咳嗽掩饰尴尬:“咳......”
他劝我:“许姑娘,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反驳道:“我没有意气用事。嫁给你我本就是高嫁,再者,世子一直说自己命不久矣。世子可有想过,一个女子侍候夫君多年与守寡多年哪个更轻松?”
姜珣听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许姑娘倒是直白。”
他承诺道:“我爹派来的提亲队伍这个月就会到。在此之前,我都会留在荆州,你随时可以反悔。”
他笃定我会后悔。
我朝他点头:“恐怕会让世子失望。”
姜珣与我相视一笑。
随着锅内汤底沸腾,桌上的菜被我们一点一点吃完。
在这短短的一顿饭时间里,我们无话不谈。
聊到了两地的风景特色、民风习俗。
也谈到了两家的家族成员、成长环境。
唯独,再也没有提过婚事。
吃完分别时,我问了姜珣如今的住处。
简单地道别后,我看到谢安姗姗来迟。
知意和我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我生怕又被他诬陷,只好向姜珣求助:“不知公子能否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