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汉 我发现 不少老年人的退休金 渐渐成了全家人的“救命稻草”

我在武汉待了快十年，做社区网格员也有五年了。每天在小区里晃悠，家长里短听得多，看得也多，最近这两年，我发现个特别扎心的事儿——好多老人的退休金，慢慢变成了全家人的“救命稻草”。

这话不是瞎说的，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就拿我们小区三栋的张爹爹来说吧，他和老伴都是武汉老国企的退休职工，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退休金差不多一万二。搁以前，这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早上在楼下过早，热干面配蛋酒，中午去社区老年大学唱唱京剧，晚上牵着狗在江滩遛弯，逢年过节还能攒点钱出去旅游。那时候，张爹爹见了谁都乐呵呵的，说话嗓门大，底气足。

可这两年，我再看张爹爹，腰杆好像都弯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少了。

为啥？还不是因为家里的一堆事儿。

张爹爹的儿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80后”，前几年跟风辞了稳定的工作，去创业开了个小龙虾馆子。本来头一年生意还行，赶上疫情，断断续续关了大半年，房租、人工压得喘不过气，最后不仅把家底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儿媳妇本来在商场做导购，后来商场客流少了，也失业了。两口子带着个上小学的孙子，一下子没了收入来源，日子瞬间就紧巴了。

最先伸手帮衬的，就是张爹爹老两口。

一开始，老两口是每个月补贴儿子三千块，想着帮他们渡过渡。可这渡着渡着，就成了常态。后来孙子要报兴趣班，儿子要还信用卡，儿媳妇找工作需要置办行头，桩桩件件，最后都落到了老两口的退休金上。

我有次去张爹爹家登记信息，正好撞见他儿子来拿钱。张爹爹从衣柜最里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沓沓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和整钞。他数了五千块递给儿子，嘴里念叨着：“省着点花，这是我和你妈这个月的药钱都挤出来的。”

儿子接过钱，低着头说了句“知道了爸”，转身就走了，没看见张爹爹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角。

那天我才注意到，张爹爹家的冰箱里，再也没有以前的进口水果和鲜奶了，取而代之的是菜市场打折的青菜和豆腐；他身上那件穿了好几年的夹克，袖口都磨起了毛边，却还在穿；老伴的降压药，也从原来的进口药换成了国产的便宜药。

无独有偶，我们小区还有个李婆婆，情况比张爹爹还让人揪心。

李婆婆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外地，本来日子过得还行，没想到女婿去年出了车祸，断了腿，不仅没法干活，还得常年吃药康复。女儿要照顾女婿和两个孩子，根本没法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一下子就断了。

从那以后，李婆婆每个月五千多的退休金，就成了女儿家的主要收入。她自己呢？早饭就啃个馒头，中午煮碗面条，舍不得买肉，舍不得买水果。有次我看她在超市里盯着打折的鸡蛋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走了。

我问她：“婆婆，您咋不买点鸡蛋补补？”

李婆婆叹了口气，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孙女还等着钱买奶粉呢，我这老婆子，吃不吃都无所谓。”

听着这话，我心里堵得慌。

这些老人，年轻时候在厂里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熬到退休，本来该享享清福，拿着退休金，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想去的地方转转。可现实呢？他们把自己的养老钱，一分一厘地抠出来，补贴给了儿女，补贴给了孙辈，硬生生把自己的晚年生活，过成了全家人的“加油站”。

不止张爹爹和李婆婆，我们社区里这样的家庭，一抓一大把。

有帮还房贷的，有帮养孩子的，有帮衬失业儿女的。这些老人的退休金，就像一根细细的绳子，一头拴着自己的晚年，一头拴着全家人的生计。他们不敢生病，不敢旅游，不敢买新衣服，甚至不敢多花一分钱在自己身上，就怕这根绳子断了，全家人都得摔下来。

前几天，社区组织老年体检，好多老人都舍不得花钱，不愿意去。张爹爹也在其中，我劝他：“爹爹，体检很重要，花不了多少钱。”

张爹爹苦笑着说：“钱是小事，我怕查出啥毛病，不仅自己遭罪，还得拖累孩子。我现在啊，就盼着自己健健康康的，能多帮衬他们几年，就算是烧高香了。”

听了这话，我鼻子一酸。

在武汉这座热热闹闹的城市里，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的老人，他们默默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用自己的退休金，撑起了一家人的烟火气。他们不是不想享福，只是为人父母，总想着护儿女周全。

可我总在想，退休金本该是老人的“养老钱”“保命钱”，不该变成全家人的“救命稻草”。

儿女有儿女的难处，老人有老人的不易。真正的孝顺，不是啃老，而是让父母能安安心心地，过一个不被金钱牵绊，不被琐事缠身的晚年。

但愿往后的日子，这些老人们能多为自己活一点，也但愿每个家庭，都能少一点无奈，多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