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岁文化学者谢青桐辞世,曾参与大运河申遗
发布时间:2024-04-29 16:45 浏览量:10
澎湃新闻获悉,正当盛年的文化学者、文化遗产研究者谢青桐近日在江苏扬州意外辞世,享年53岁。谢青桐著有《江湖有酒,庙堂有梦》等文化随笔集多部,曾参与大运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为中国大运河遗产研究作出了较大贡献,被其友人称为“古城扬州的一道文化风景”。
扬州博物馆名誉馆长、原大运河联合申遗办公室主仼顾风说:“谢青桐遽然离世的噩耗震惊了每一个熟悉他的人。人们除了震惊就是痛惜!大运河申遗我们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七年时光。今年是大运河成功申遗十周年,我们正在筹备一系列的纪念活动,他却如此决绝地走了,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悲伤和无尽的思念!”
扬州先锋书店,谢青桐追思会现场
据谢青桐友人介绍,谢青桐是4月24日在扬州意外辞世的,生前似有抑郁症倾向。
谢青桐生于1971年,扬州人,南京大学毕业,曾从事多年媒体工作,后于国外访学,归国后致力于大运河文化遗产研究及申报工作,近年来多从事中国士人及扬州文化研究。谢青桐自小聪慧,幼承父训,于传统诗书有深厚功底。1995年,扬州晚报创刊,谢青桐考入报社,先后从事记者及版面编辑,并很快成为晚报业务骨干,担纲新闻调查类版面编辑,关注社会,目光敏锐。1998年,谢青桐自扬州晚报调入扬州日报,先后担任国内新闻、新闻评论等版面编辑。
2005年,谢青桐赴澳洲,在墨尔本大学访学,同时撰写了大量有关国际时政的文章。
2007年,大运河申遗成为社会关注热点,“大运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办公室”成立,并设于扬州,谢青桐自澳洲归来,回到故乡,投身大运河、海上丝绸之路等遗产项目的研究工作。并主导了《扬州文化遗产丛书》的编撰出版工作。2014年,大运河申遗成功,次年,谢青桐离开申遗办,调扬州文化研究所工作。
自2008年起,谢青桐进入创作高峰,先后在《新京报》《南方都市报》《东方早报》等媒体开设专栏,并先后创作出版《面朝故乡》、《江湖有酒庙堂有梦》、《越过重洋越过山》等书籍。其中《江湖有酒庙堂有梦》在知识界引起广泛共鸣。
正如一些书评所言,《江湖有酒,庙堂有梦》解决的正是知识分子的”家“的问题。庙堂与江湖,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两个“家”,谢青桐的初衷,也许是描绘古代知识分子徘徊于庙堂与江湖的两难,揭示中国知识分子的“在路上”的难题。而对照当下,他笔下的江湖,那个可漏船载酒,泛舟其上的江湖,庇护着古代知识分子的安身立命之地,对当代知识分子更有现实关照,更具批判精神,更有启示录价值。
谢青桐《江湖有酒,庙堂有梦》
谢青桐的原同事、原大运河联合申遗办公室技术处孟瑶说:“青桐天性敏感细腻,对于人间的苦痛,他心怀善念与悲悯。对于历史与当下,他常怀家国之思。他与中国历史上那些最具生命体验感的知识分子对话,并目睹他们挣扎于庙堂与江湖、入世与出世,在儒道释三者中徘徊,以寻找心灵安放之所的困境。这种困境,何尝不是对当代知识分子乃至青桐自身的映射?他在这种思考中形成了个人对生命价值的特殊体悟与阐释,他有自己的思想维度,并且逻辑自洽。”
她认为,谢青桐是有精神洁癖的,朋友们对他的共同评价是“干净”。对于他不喜欢的,他不认同、不苟且、不合作。但他不得不在“一沟绝望的死水”中挣扎浮沉,并不能拽着自己的头发离开。
扬州瘦西湖
扬州博物馆名誉馆长、原大运河联合申遗办公室主仼顾风说,“大运河申遗时期,我们一起度过了难忘的七年时光。他是‘大运河联合申遗办公室’筹建之初第一个入职的。作为技术处负责人之一,他为提炼大运河的遗产价值,收集国内外有关运河的资料殚精竭虑,默默地奉献着聪明才智。今年是大运河成功申遗十周年,我们正在筹备一系列的纪念活动,他却如此决绝地走了,让人痛心、遗憾、悲伤!”
谢青桐(左2)与阚迺庆(右2)等在旅途中
作家、江苏信息学院教授阚迺庆为谢青桐撰挽联:“半生苦修皆为他人幸余诗书文章澡雪精神垂世范,五常忍抛尽释我执空留清风明月涅槃意志供心仰”。
他说:“谢青桐是扬州的一道文化风景。作为一个学者,他是开阔而灵动的。他走在历史和现代、中国和世界的双向道上。在他的笔下,不论是冷寂的长安月、娇艳的洛阳花,还是孤寒的汴梁雪、清寂的临安雨,都随历史的风烟荡涤,成为现代人赏玩的风景。他读出红楼梦其实是一部佛经,他写出老子走流沙是一种看透世情后彻头彻尾的大孤独;他越过重洋越过山,感受到不同文化如冰山般的对峙和碰撞,进而探讨各自的历史命数。青桐不伪不饰,不轻狂不冬烘,身处如井,然有天外之天,他用人生最后的极致体验证悟了生命的本质。今年1月15日,扬州,天寒地冻。和青桐相约去观音山,从后山进门,在冷似冰窟的禅房里看一位画家的皮纸水墨画。显然有超现实的味道,青桐在一幅《在白昼消逝前离去》的画作前驻足良久,画中,天地混沌,一对蝴蝶翻飞在天地之间,不知所之。我们都没说话,我知道我们的心思是相通的:万物资始,品物流形。蝴蝶一梦,终将随风而逝。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更没想到的是,青桐用人生最后的极致体验证悟了生命的本质。
扬州观音山展出的画作
澎湃新闻艺术主编顾村言与谢青桐相知相交近二十年,听闻谢青桐意外辞世的消息时,“怎么也不敢相信,四月确实是残忍的月份,2022年如此,2024年也是如此,一个生命最深处极可珍视的友人以一种无法想象的方式走了,像活生生被扎了一刀……无法直面的大悲,那么干净、纯粹、温暖、热心肠的青桐……记得2007年我的两本书《人间有味》与《人间优游》出版时,他听闻后第一时间阅读并撰写了六七千字的书评《在水边,一位悲悯的行者》,以水立论,真诚感人。每到扬州,只要有空,总要找他聊聊走走,谈历史上的那些文人与现实中的种种,2020年之前,几乎一两个月都要聊上一次,我的第一个画展,他专程从扬州赶来参加,甚至,他还主动想着为我策划在海外举办展览……然而,经历这三四年的世事变化,他似乎越来越沉默寡言了,也越来越悲观,这当然是可以体会的,青桐是一位有着悲悯人文情怀的学者,他的读书、研究、写作,都见出一个真正的‘我’字,悲是必然的,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以一种如此决绝的方式不辞而别,我们共同深爱着东坡,尽管他有他的理由,但他为什么不想想东坡的那种超脱与旷达呢?”“青桐给人的印象一直像个追梦少年,眼中有清澈,了无尘俗气。这次专程回扬州参加追思会,用他喜爱的清劲隶书体书了一副挽联,为他送行:‘追梦运河青桐不老,骑鹤扬州赤子无尘’。”
“追梦运河青桐不老,骑鹤扬州赤子无尘”联 顾村言 书
谢青桐
扬州诗歌学会会长陈跃说,“那天晚上听闻青桐意外辞世的消息,真是晴空霹雳。那个热情、善良、低调、才华横溢的青桐走了?以这样的方式?我与青桐,同年出生。先是《扬州日报》的同事,后来又是大运河申遗办的同事,前前后后,共事了十几年。青桐说我们的缘分,‘也算是人生的同船共渡’了”。”“在申遗办,他是一个处室的负责人。跟国内甚至国际顶尖的遗产专家接触交流,绝无官场的半点虚与委蛇,这正是他喜欢的。申遗办存在的大几年,锻炼了许多人,培养了一批遗产专家,在申遗前景未卜的情况下,大家激情四射,劲却是往一块儿使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日子,是青桐最快乐的时光。”
扬州先锋书店,谢青桐追思会现场
信阳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贺辉专程从河南赶到扬州参与追思会,他说:“我和青桐兄相识相知于13年前我在南京大学读博士期间,多年来无话不谈,六年前,青桐拟将《士子悲歌录》系列佳文集结成书,嘱我作跋,固辞再三,惶恐成文。荏苒六载,书尚未竟,人已两隔……从庄子、屈原、竹林七贤、陶渊明到白居易、苏东坡、曹雪芹……对于这些人物,青桐运用文学的笔触、史学的理路和哲学的命题展开三位一体书写。作文者正是他自己所写的寻道者,除了绵密生动的传神文笔,书文中俯仰皆是的悲悯嗟叹和深刻哲思,完全可以视作一种温润地彰显着个人才情和境界的’自我书写‘和精神救赎。”
谢青桐友人陈亮说:“1995年的某一个夜晚,因为大学社团事务,初识了青桐。因为性情喜好的投缘,常在他梅岭西路那间小屋清茶夜话。在学校秉烛夜读时,他会敲窗带我去食堂夜宵加餐。大学毕业时,因为一段恋情逗留扬城,又是在他的小屋,过了一个读书的夏天。那时候,好多直到他的葬礼才见到的人,如孟瑶大姐、娄邨兄,早已神交多年。记忆里,他极其喜爱成都的放松感。但青桐并非一个真正能放松的人,他悲悯,身怀传统士大夫的家国感。哪怕是后来他的信仰由儒而释、由基督而释,我也体悟到他并没有真正放下。表象的放下,背后不知是他多少的失望。而这失望的根源,大到世界加速的崩坏,小到亲雏身受之苦,又要如何言说?青桐是个纯良、赤子心怀的人,对世中种种纷争,他不屑于争,却又不可能不身受其伤,而他的自尊,又决定了他只会把这些内伤,一个人用无数长夜默默咽下……”
知名主持人、山西传媒学院教授白燕升说:“提到扬州,我脑海中最先跳出的朋友就是他,我们相识十七年,他小我十来岁,是个贯通古今中西的学者,自行自醒,善良智慧,每每想到他,总能照亮我的暗处。他为我的书《那些角儿》做过序,十年前他专程到天津看我和马兰对唱黄梅戏,每到扬州我们总要见面……唱这首《烟花三月》,我想到的扬州好朋友就是他。”
谢青桐友人花善岱在追思会后说:“我们追思一个人,其实因为这个人或多或少有自己的投射影子或我们希望做成他那个样子。在朋友关系中他干净、纯粹,我们明白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一段干净纯粹的关系犹如镜中月,水中花;他写的《江湖有酒,庙堂有梦》何尝不是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文人江湖的盛衰凋零缩影;他用这种方式的结束,更何又尝不是我们自己与现实世界冲突的投射。”
据介绍,谢青桐的友人们正筹划在捺山种一片青桐林,以追念英年早逝的谢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