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过世,再回老家锁已生锈,院子里一片荒芜,再无爹娘唤儿声

发布时间:2024-04-29 17:51  浏览量:9

讲述:张先生

我姓张,今年56岁。

我出生在沂蒙山区的一个小山村里,村子里民风淳朴,父老乡亲们都和睦相处,团结友爱。

我们家有兄弟姊妹三个,我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当年,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大哥初中毕业之后就回村务农。他和父母一起撑起了那个贫寒的家,供我和妹妹读书。

我和妹妹都很有读书的天赋,1985年的时候,我考上了一所北方的大学,毕业以后去了河北省工作。

我妹妹考的是中专,读的是临沂师范,毕业以后留在了临沂教学,在临沂市里成家立业了。

我在河北的一家大型国企工作,参加工作以后只要休几天班,我就坐火车回老家。

我每次回去,父母总是说:“哎呀,儿子呀,你以为回老家就像赶一趟集那么方便啊,你这可是从河北回山东啊,这是两个省啊,你说你整天往家里跑干嘛呀?”

我知道父母这样说,是有两个原因:一是疼我来回舟车劳顿,坐车累。二是心疼我花车票钱,在那个年代里,来回几百块钱的车票钱,现在看来是无所谓的,但是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母亲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她心里高兴着呢!

母亲知道我爱吃咸鸭蛋,就从坛子里摸出来两个煮上。

我刚上班那几年,一分钱都没有攒下,全部搭在了路费上。

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没出息?隔个十天半月我就开始想家。

要是让我一两个月不回来,那简直快要了我的命,我吃不进去饭,甚至睡觉都得失眠。

只要一回到村子里,听到熟悉的乡音,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我就觉得每个毛孔都是舒服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村子里的那几个伙伴知道我回来了,都约着来找我玩。

他们在村子里有的种地,有的种菜园,就把菜园上的黄瓜西红柿拿来,还有的把家里种的花生拿来送给我。

我每次回来总要给他们带两盒好烟,然后我去镇上买几斤猪肉,再买点熟食,把他们叫过来,在我家吃顿饭。

每次我回来的时候,晚上我和爹娘总要在家里聊到深夜。

听到鸡叫了,母亲看到我打呵欠,才说:“儿呀,你睡吧,要是依着我们的心情,和你说到天亮也不累,可是你得歇歇呀,坐车累了赶紧睡吧。”

我们家堂屋的西墙根里有一张床,我躺下马上就能睡着,老屋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安心,尤其是爹娘都在眼前,我一点挂心事也没有了。

我睡醒一觉的时候,却发现爹娘依然坐在那里,他们眼巴巴地瞅着我。

我在家里住个三天两天的,就得回河北上班了。

临走的时候,父亲要用他那辆大弯把自行车带着我去车站。

我们的镇上没有长途车经过,要去另一个镇的车站上坐去河北的车,那是一辆过路的客车。

早晨6点50分,那辆客车准时经过这个小站,我六点的时候就和父亲要出家门了。

母亲在头一天的时候给我烙上一包袱煎饼,再给我炒上点咸菜,给我拔上几颗水灵灵的大葱,让我捎回河北吃的,母亲知道我就是没吃够煎饼卷咸菜、大葱。

当父亲推出自行车,我背上背包的时候,母亲会一直跟着我们走。

直到走出了村子要上公路了,我让母亲回去,母亲摆摆手说:“你们走就是,我在这里看着,看不见你们了,我再回家。”

我转身的刹那,分明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泪水,她在强忍着,我就装作没看见。

我要骑着自行车带着父亲,可是父亲说:“我骑自行车带着你吧。你小时候,我就骑着这辆自行车送你去镇上读书。”

我争不过父亲,只好让父亲骑车带着我,看着父亲躬身骑车的样子,闻着父亲后背的烟草味和汗味,我的心里是酸涩的柔情。

我回头看看母亲依然站在那里,我们走出来一里多地,母亲的身影慢慢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当我坐上车的时候,父亲眼巴巴地看着车窗,我总是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多瞅一会儿父亲。

每次父亲送我的时候,我就发现父亲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几乎找不到一根黑头发了,他的背越来越驼了。

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父亲总会跟着汽车小跑着,他高声对我说:“儿呀,你别光惦记着回来,你在河北得好好上班呀。我和你娘在家里挺好的,有你哥和妹妹在照顾我们呢,你不用挂惦。”

结婚以后,每年妻子和儿子固定回老家两趟,那就是过年和过中秋节的时候。

岳父岳母是河北当地的,他们通情达理。每到逢年过节,他们就催促我们赶紧回老家看望老人。

妻子是城里长大的人,她无法理解我对老家的感情,她头一回来我们家的时候,看到我们家那三间破败的老屋,看到村子里高低不平的崎岖小路,就皱起了眉头。

她抱怨说:“老公,你整天往家里跑,你看你们这个村子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呀?让咱爸妈搬到河北去住吧,咱家的房子也不小,足够住的。”

我摇摇头笑着说:“你不懂,你在城里从小看的是高楼大厦,而我在这里长大,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声鸟鸣,每一声狗叫,在我看来都弥足珍贵,你是体会不到的。”

妻子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不过妻子的提议也让我有些心动,毕竟我们河北家里的生活条件比较好。

而父亲母亲住在村里,尤其是到冬天,外面天寒地冻,屋里也很冷,有时吃饭桌子上的碗里有点水的话,第二天早晨就会结冰的。

虽然每年冬天我都会提前给父亲2000块钱,让他买煤炭烧,但是即使把煤炭买来了,母亲也不舍得烧,她说:“一天得烧好几十斤炭,就得花几十块钱,那还了得呀。我和你爹一天吃饭才吃几块钱的?”

只有到我们过年回来的时候,父亲才把炉子烧得旺旺的,屋里暖暖和和的。

当我请父母跟着我们养老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父亲说:“我知道你们是好意,可是你看看咱这个家,破家值万贯呢,我可离不开这里。”

我母亲说:“我一天也不能离开这个院子。我们要是走了的话,咱院子里的鸡狗鹅鸭怎么办?咱们东屋里那一大堆玉米和小麦怎么办?”

“别说去河北了,闺女让我去市里住几天,我都不去住呢。穷家难舍,我和你爹都离不开咱这个家。”

我非常理解父母对老家的感情,我也就不再让他们为难了。

平时我经常给哥哥家寄点钱,哥哥在跟前尽孝,我和他是一个出钱一个出力。

可是让人悲伤的是,父亲71岁那年深秋,心脏病突发倒在了院子里,根本没有留给我们抢救的时间。

回家给父亲送葬时,母亲就像傻了一般,没有眼泪,只是呆呆地坐在院子里。

母亲一直抱着父亲的一个棉袄,她喃喃地说:“老伴呀,你怎么跌倒了就不喘气了呢?我刚刚把这个棉袄给你换上新棉花,你一天也没有穿,怎么说走就走了?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母亲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我们兄妹三个哭成了泪人,母亲竟然还安慰我们说:“唉,人早晚都得有这一天,你爹走时也没受着罪,他这是享福去了,咱们都想开吧。”

送走父亲的第二天,我们突然找不到母亲了。

后来,我们在父亲的墓前发现了母亲。远远看去,母亲凌乱的白发在风中飘舞着,母亲嚎啕大哭,用手抓着父亲坟前的沙土。

我这才知道,母亲在我们面前是故作坚强,父亲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比对我们的打击要大多了。

母亲的生日是阴历3月26。

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母亲快要过生日的时候,我休了年假,提前一星期回到了家里。

我在镇上订了两桌酒席,把我那些舅和姨都叫来了。

我们一大家子亲朋好友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刚开始母亲兴致很高,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可是,饭吃到一大半的时候,母亲突然伤感地说:“唉,今天大家都来给我祝寿,我很高兴,可是你爹不在了,要是他在的话,那多好啊。”

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的身边,她多准备了一副碗筷,那是留给父亲的。

我们默默地流泪了。

到了下午,妹妹想回城,但是母亲说:“闺女啊,你二哥回来了,你就在家住一晚吧,咱们娘几个好好说说话。”

妹妹被母亲留下了,到了晚上,我们坐在老屋里,不由自主地说起了父亲,看到相框里父亲笑容可掬的样子,我们的眼泪唰唰而下。

我们聊了半晚上,母亲从里屋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布包,里面有厚厚的一沓钱。

母亲说:“这是36000块钱 ,是我这些年攒的,其实多数都是老二和老三给我的零花钱,我花不了,就攒起来了。”

“人年纪大了呀,根本花不了多少钱,你们能常回来看看,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些钱放在这里也没多少用处,你们三个都在,今晚就给你们平分开吧,一个人12000。”

我一听连忙说:“娘,你还好好的,花钱的日子多着呢。我这次给你带回来了6000块钱,打算到临走的时候给你留下呢。我可不要你这些钱。”

妹妹和大哥都说他们也不要这些钱。

但是母亲还是把钱分了三份,硬塞到了我们的口袋里。

那天晚上,我们坐到了凌晨两点多,家里的那只大公鸡都叫了好几遍了,我们还不舍得去睡觉。

终于妹妹困了,她说:“娘,咱去睡吧,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呢。”

但是让我们万万没有想到是,这竟然是母亲和我们最后的告别。

那天晚上,母亲在睡梦中安静地走了。

我们心如刀绞,母亲特别会挑选日子,她趁着儿女都回来的时候,和我们有条不紊地告别了,然后平静地走完了一生。

母亲的去世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悲痛。

妹妹哭着对我说:“二哥,咱成了没爹没娘的人了,我们单位里像我这个年龄的同事,他们的父母基本上还健在,为什么就我没了爹娘?”

妹妹的话,让我的心都要碎了,爹娘都走了,人生也就剩归途了。

爹娘活着的时候,虽然我已经尽心尽力地孝敬了,但是我依然有太多的遗憾。

我开始反思、自责,老人在世的时候,我还可以做得更好,我为什么没有做到呢?

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那一句话: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

唉,即使以后我有再多的钱,有再多的时间,我又去哪里尽孝呢?

每到父母去世的日子,我都会赶回家去祭奠老人,过年的时候我也回老家过年。

头几年的时候,每次回老家,哥哥就让我去他们家里住,但是我从来不去,我就一个人住在老屋里。

哥哥、嫂子曾经想把父母的那些衣物和破家具都扔掉,但是被我坚决制止了。

老屋里的一切都是父母生前的样子,厨子里,父母的衣服都在。

家里的锅碗瓢盆,还是按以前的样子摆放着。

有时我恍恍惚惚地觉得,父母只是去了菜园上拔菜,或者去集上赶集还没回来,我总以为他们还活着。

后来,哥哥和嫂子去了省城的侄子家带孩子,我就把钥匙放在了远房大叔家一把。

老屋彻底荒凉了起来。

以前哥哥在家的时候,时常过来把屋子里通通风,把院子里的荒草拔一拔。

如今,哥哥嫂子离开了村庄。我一下子多了一份牵挂。

我人在河北,心却系在沂蒙山深处这个小村子里。

尤其是夏天雨大的时候,我就在想,家里会不会进水?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会不会被风刮倒了?屋子是不是漏雨了?

我有时着急了,半夜三更就打电话给大叔,麻烦他过去给我看看。

大叔说:“侄子,你不用挂惦,家里有我呢,我知道你把老屋看得很重要,我早就去你们那院子里看了。院子里稍微进了一点水,我把水沟给开了,很快就顺水了。房子的东北角的确是有点漏雨,我换了几片瓦,用塑料布遮住了。你放心,没问题。”

今年我的工作轻松了很多,从技术岗位退到了二线,在公司的工会办公室上班。

最近我突然特别想家,做梦都是小时候在村子里的那些事。

尤其是几乎天天晚上梦到爹娘,有一天晚上我还梦见娘坐在锅屋里烙煎饼,我靠在娘身边,吃煎饼渣呢。

我知道这是想家了,我和妻子说我得回老家一趟。

妻子以前不理解我对老家的感情,慢慢的她年纪大了,理解了我心中的那份情怀。

妻子建议我坐高铁回去,或者坐飞机。

我摇了摇头说:“爹娘不在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回家早一点看到爹娘。开车回去吧,路上我也不急,我慢慢悠悠地开车就行。”

早上五点,我准时起床,开车往回赶。

我握着方向盘,车里播放着那首我喜欢的歌,回想着爹娘在世时的模样,回家的路是充满亲情的旅程。

正好到了服务区,我要了杯咖啡,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赶路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进村子,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冬天村子里一片萧条,树木光秃秃的,但是在我看来是那样亲切。

我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院子里荒草连天,都半人高了,我的心里是无限的惆怅。

以前我一进门第一句就喊娘,如今,这一句娘卡在我的喉咙里,让我热泪长流。

我仔细地观察了老屋里的一切,又仿佛看见爹娘迎接我回家时欣喜的样子,但是,再也听不见爹娘喊我的名字了。

我去了爹娘的墓地,我告诉爹娘家里一切都好。

回到家里我吃了一碗在服务区买的泡面。我没有去大叔家打扰他们,我从车上搬下两箱水果和两箱营养品放在了老屋里,我打算返程时打电话让大叔拿回家,感谢他对老屋的照管。

我坐在爹生前常坐的那个交叉子上,沉浸在往日的生活中,一转眼爹娘都走了,我也老了啊。

早晨天蒙蒙亮,我就悄悄地走了,我开车1000多里路回来,只为了看一眼老屋,但是我觉得非常值得。

离开的时候,我只觉得心里是满满的回忆和感动。

我再一次回望老屋,泪水滚滚而落,过些日子我还会回来的。

父母不在了,但是老家还在,这里是我的根,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是我一辈子难以忘却的乡情。

回来这一趟,我的心里终于踏实了。

这个小村庄,这座老屋,是我一辈子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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