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 Rebecca那对漂亮的乳房

发布时间:2024-04-30 08:05  浏览量:14

✧完美乳房的形状是什么样子?是如同两颗饱满圆润的果仁被妥帖地隐藏在内衣之下,还是漫不经心地微微垂下,在走路时轻松地跳跃着、摇晃着。它曾被严丝合缝地包裹在性欲与情爱的糖果纸里,稍不留神便引发遐想、招致罪恶,又难以避免在生育喂养中逐渐衰老、松垮,成为多余赘肉的厄运宿命。女人们用漂亮的蕾丝边为它装饰,却很少用于取悦自己;男人们把它视若珍宝,看作是女人身体的神圣仪式,承载着他们的欲望与弗洛伊德笔下的俄狄浦斯情结。

✧乳房是女性生理结构的外在象征物,相比于子宫,曝露在身体外部的乳房社会性更加明显,也更容易使女性与男性区分开来,并与其他身体元件一同形成关于女性特征的想象。在胸部发育尚未成熟时,即使其他器官已宣告女人生理性的确认,但仍然会减弱女性的气质特征,包括妩媚、性感、温柔,具有男性吸引力的。女性气质的形成与年龄成熟的象征很大程度上得以于乳房的生长,而使人不悦的是,对乳房的期待却是在男性凝视下形成的对女性身体的观看与展演,同样促使着女人利用乳房与身体的娇俏、饱满,换取社会资本、经济报酬。

✧ 如此说来,漂亮的、完美的乳房实际上具有强烈的客体意味,在身体中构建起一隅拥有话语权力的空间,不仅面临着居高临下的审判风险,还粗鲁地把女人拖入自我认同的阴郁沟壑——只有拥有乳房的女人,才能够获得性别化的身体,才不至于被定义为破损、缺失。女人需要拥有乳房、展示乳房,却又不能过多地袒露正在成熟或成熟后的乳房,否则引来更多的道德审判与污名想象。它们正在被微妙的社会礼俗与游弋的文明标准拦截,一方面需要挺立、饱满的胸部为女人的身体与性别赋权,另一方面漂亮的器官又很难从自我欣赏中获得满足,迫切地需要另一性别的肯定与赞美、渴望,喂养乳房的傲慢与愉悦——这样的审美在父权制与私有制的合谋下,又必须是私人空间内发生的,独享的仪式。

✧这么说来,乳房里从不只是脂肪、乳腺或神经的交叉分布,它还天然地拥有被凝视的性、被规训的身体表达、父权的想象,以及女性的自我认同和象征着身体资本的筹码。

✧ “你见过我的乳房,它漂亮吗?”患上乳癌的Rebecca向男人们发出讯息。那一刻,她到底希望得到什么回答呢?

【全文内容概述(省流版)】

1、乳房与女性性别认同关系,同样成为了权力交错的空间(引言):一面是女性与其他性别相区分的重要象征物,由此形成了女性对身体、对性别的自我认识;一面又是男性对女性的想象,是被欲望与情爱的器官,是父权与私有制的合谋。

2、Rebecca与她的乳房,身体资本与性别位置:用身体交换爱意,换取更多社会、经济与文化资本的情况意味着女性地位的客体化特征。Rebecca从来都不是独立的个体,相反,她就是关系中的下位者。

3、哀悼乳房,当它成为女性自我控制、自我物化的标签:当我们用乳房的年轻与否确定身体的价值时,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到社会性别的圈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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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Smile in the heart.

“我的乳房漂亮吗”✶

“你喜欢它吗”✶

@TuTouSuo ™️

*以下内容含剧透|谨慎观看

这句话来自台剧《不够善良的我们》,女主Rebecca患上乳癌时将它问遍了曾经看过、抚摸过她胸部的男人们。简讯回复了什么早已不重要,Rebecca想要得到的爱最终也未能从这些与乳房发生过亲密关系的男人们嘴里或行动上获得,她就像是在疾病面前被恐吓到慌不择路的逃难者,拼命地、迫切地希望获得救命稻草,得以慰藉。

编剧很聪明,选择乳腺癌作为戏剧中重要的转折点,因为它在女性群体中高发,因为它是身体中为数不多得以裸露和表演的性器官,在具有强烈性别特征的基础上,又能够作为女性向男性换取社会资本、经济资本的筹码。这里并非将编剧放置在女性主义的视角做出审判,恰巧相反,当她身为女性时,才能够明白乳房对于女人自我身份确认的价值,才足够清晰地知道如何通过这个器官挑起情欲与疾病的矛盾冲突,如何在美的事物上放置危险与痛苦的荆棘,如何让女人在罹患癌症的恐惧与被丢弃的虚无状态下落荒而逃。

男人推门进来时,Rebecca赤裸上身,乳房一览无余。她告诉男人,下周二之后,这里只会剩下一道长长的疤痕。相比于美丽与饱满,切除掉乳房后的胸部是干瘪的、缺乏生气甚至可怖的。

身体,在布尔迪厄那里同样是拥有权力和资本的符号,带有群体与阶级的身份象征。例如白人中产阶级通过干净整洁的外貌与优雅挺拔的身体姿态与肥胖的、不顾身体形象的工人阶级相互区分。身体的形成是品味的积累,外在形象的表演在社会群体中做出自然的分野,包括男人与女人,病患与健康人。在性别的 身体 表达中,女人作为 长久以来被凝视、被观看的对象, 对于身体资本的转化更加 熟稔,往往只需要符合普遍社会审美,将 身体纳入 资本转译空间中便能够释放出经济、社会、文化等不同的回报。女人由此习得了关于身体的价值,以及习惯了把身体乃至自我一同扔向关系中的弱势地位,以谋求怜悯、垂爱与呵护。

因为乳癌,Rebecca会失去健康与完整的身体,丧失掉由乳房带来的女性想象与身体资本。于是她选择褪去伪装在脆弱内核之外的坚强与独立,渴求男人某一瞬间的摇摆或是此时此刻坚定的选择。毫无疑问,这时候的Rebecca是彻底屈服于男性与女性的父权关系之下的,她选择用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自己面对那个站在卧室门口的男人,妥协、乞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绝望使她在理智崩塌时选择了对于女人来说最简单的方式求救:

弱势的、破碎的、赤裸的。

这是整部剧中最矛盾的部分,也是目前在社交媒体中最受人诟病的情节:女人的痛苦、疾病的打击,竟然只能依靠男人加以救赎。但这些故事其实正巧妙地把女性当下挣脱不了的困局具像化,以令人不适、厌恶的形式不加遮掩地显露出来。

实际上,在 R ebecca的故事线的里,她似乎一直是游走于社会化边缘的“不合群分子”,她看似独立、坚强、果决,内心却因为原生家庭的问题而拧巴扭捏,必须无数次将爱人推出生活,才能一次次确定对方的爱与坚定。这看起来符合都市独立女性的特征,但究其根本,她仍然在反复地通过男性的爱来填补内心的空缺,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男人作为伤口的敷剂,破碎玻璃的透明胶带。

她本身就是在男女关系中极为隐蔽的下位者。

当癌细胞扩散,乳房不再拥有生机。她便向12个男人发去简讯。那时,疾病与死亡的威胁让她一面成为在大雨中破陋、飘渺的屋子,急切地希望零星的爱意撑起一把哪怕同样破败不堪的雨伞;一面又无法再通过现在的身体拥有自我认同,当癌细胞使她成为残缺的女性,蚕食掉她代表女人性别身份的乳房时,Rebecca就需要来自他者的肯定与凝视,使其仍然拥有完整的自我认同,使其短暂地拥有一对健康的、漂亮的乳房。

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的微不足道的火星,却能带来一夜短暂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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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lness asMetaphor.

º 请先哀悼乳房

️ / TuTouSuo Monsters /

每次洗澡时,我会习惯性地欣赏自己的乳房。因为浴室镜子高于那对器官的位置,因此每次我都会惦着脚,在力竭的几分钟时间里来回地确认它的状态,是否仍然具有活力,是否显露出苍老的迹象。

香港作家西西有本书,就叫做《哀悼乳房》,尽数写了十几篇关于她罹患乳腺癌时的想法,包括癌症带来的隐喻与无数绵延不绝的确诊、治疗的过程。其中有一篇是做完骨头的造影检查后,她写道:“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还要回家买菜煮饭哩。”

不知是反讽还是如何,读到这句时,只觉得有种认命般的乐观感。如同《不够善良的我们》最后一幕,简庆芬听到何瑞之说的“小心开车”时痛哭,大多数都说这是她感受平淡幸福的幡然醒悟,而我看到的,却是在自由中游历后,终于逃不过向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妥协的宿命。

当然,我并不想以疾病的苦痛或锋利刀尖的物理切割形式哀悼我胸前的乳房,但却总是幻想着对衰老、下垂、不再饱满挺立的乳房表示默哀,因为它们枯萎的模样代表着年龄的增长与活力的消失,意味着我将被更大的数字所束缚:28、29、30……直到变为社会框架内不再能够被包容的岁数,直到将生活的容错率一点点地缩小,将生命的可能性一点点移除。

25岁之前,我对乳房的认识极其符合社会主流的男性幻想,并时常希望通过它们获得青睐与爱慕。与之相伴的,便是对年龄的惶恐、对乳房不再年轻的焦虑。尤其是当它与关系中的选择权、身体的筹码与资本、对自我价值的认识结合起来时,便更加令人惴惴不安。

这是女性被社会规训后的自我物化,把身体看作是拥有赏味期新的对象,变成了商品货架中的陈列品,按保质期依次排列:原价区、特价区、甩卖区。而最终决定女人被放置在哪个位置,乳房的年纪与完美程度是重要的参考标准之一。

尤其是在女性从小接受的社会教育与性别意识中,展示自己、取悦他人的社会性别逻辑早已根深蒂固,越是想要保持与社会建构出的“女性角色”的一致性,就越容易丢弃独立的自我意识,越轻易地让渡出自己的主体身份,使之必须依靠外在标准的承认、他人目光的凝视。

女人的乳房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身体器官,它是外化的性想象,也是让女人陷入身体符号化危机的原因之一。

如今,我不再像25岁前的自己,与Rebecca一样伪装独立,对乳房的眷念也不可能再关乎它能否让我持续地拥有男性的喜爱与坚定的选择。当它不再是我对外交换爱意的筹码,我唯一关心的,就只剩下它的健康、它是不是真的足够快乐。

哀悼乳房。

由此也与过去的自己彻底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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