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想去西部
发布时间:2024-04-18 16:29 浏览量:5
一直想去西部,这个计划我跟人说了许多遍,至于去西部哪里并没有明确而具体的目标,青藏高原或者塔里木盆地,又或者沙漠戈壁,都行。这种强烈的想法令我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好像此生不去西边留下痕迹就是一种遗憾,再一个原因就是那些西部文献的记载,字里行间总有神秘的力量,让人浮想联翩。
想去西部, 便不由得轻轻吟诵起“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雄阔大气的诗句,遥想西部或是漫漫戈壁或是茫茫草海,“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面也许是更远方的美丽吧?那么就背上行囊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向着西部向着心中的渴望出发。
能够想象一场风暴过后“天苍苍,野茫茫”的苍凉悲壮,它迎接着我的执着,当我终于站到大漠面前的时候,虽然脚步有些凌乱,腿脚有些战栗,但心中的信念依然如初。挺立风中恍然感觉自己刚刚从一个故事里走出,又马上要进入另一个故事的脚本里,而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楼兰。
粗暴的沙粒毁灭了一个古国,却不经意间留下了许多凄美的传说。残垣断壁是楼兰挣扎的身姿,六百年的传奇几乎一夜之间风干成标本。
你看,她以沉睡的姿势入土为安,却不想历经风沙洗礼后被崭新时代的曙光打量,躯体还在支撑一个时代的落寞,精神早已历经千年轮回。她是一个女人,柔弱之躯或许不足以托起一个王朝的振兴,却在无意间用终结的生命做成沟通的桥梁,历史把她叫做楼兰美女。只是故事醒来时,迎接她的不知是杨柳依依还是风沙呼啸…… 一切如烟散去,一切又如烟飘来,空荡荡的天地听不到回声。故人成土,往事随风,只有她在时间的夹缝里变成路标,沿着她走近那段辉煌的古国风情……
你听,野风抚弄着空虚的城堡,弹奏出一曲如泣如诉的旋律,有人说这是家破人亡的哭喊,也有人说这是阵前冲锋的呐喊……美丽的故事让人心驰神往,忧伤的情节让人黯然神伤,可是故事的主人公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的,他们知道生不逢时抑或衣食无忧是先天的安排,后天的努力才是不朽传奇的动力。
逐水草而居是一种生存仪式,大漠风沙可以掩埋探索者跋涉的足迹,却无法搅扰高高端起的歃血为盟。每一粒沙尘都是凝固的血液吗?硝烟散尽处是断壁残垣,是僵卧沙场的不屈。胜利的号角如塔里木河,声音所致成片的绿洲,蔓延在大漠戈壁,给荒凉带来一丝希望。插一枝柳就能让羌笛破涕为笑吗?左宗棠三千里柳树让漫漫征途生机勃勃,春天从此流连忘返,人们赞扬胡杨是“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三千年的胡杨,一亿年的历史”,柳树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顽强?人们只迷惑于表象,又有几人能够看破千年风尘,生,饱含大漠血泪;长,展示苦涩精华……
想去西部,想去秦腔以西的地方,来一场心灵的受戒仪式。有人告诉我敦煌莫高窟是一个与佛教有关的场所。关于这一点,唐朝《李克让重修莫高窟佛龛碑》一书是这样记载的:公元366年,僧人乐尊跋涉沙海路经此处,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此后法良禅师等又继续在此建洞修禅,称为“漠高窟”,意为“沙漠的高处”。后世因“漠”与“莫”通用,便改称为“莫高窟”。
这是有关莫高窟来历的佛教记录,在战乱频仍时期有一处心灵栖息地实在难得,不过我想说的,狭隘认知让许多人难以理解普度众生的佛理,一开始就注定莫高窟的与众不同。就像那些隐于山林的高士,以独立特行的选择远离喧嚣,莫高窟是一位高士,当众多寺庙占据离城不远不近的高山接受万千顶礼膜拜时,只有莫高窟独居漠海,所以他才是孤独的隐者,但这种孤独是“木秀于林”的,在万千探索者面前,它是走进西域深处的路标。俗世解读出的种种附会传说让这里多了一道神秘光辉,佛是淡然于世的绽放,张骞出使西域时一路风尘仆仆,除了沙尘空无一物,而玄奘取经时候莫高窟已经绽放成驿站之花。这时候,是莫高窟指引了取经方向还是唐僧让东土佛像生辉,已经不那么重要。因为同样的虔诚,从法良到玄奘,一个固守本心,一个云游天竺,礼拜莫高窟,风沙中悠然传来串串铃声,是远行还是归来?
但是……
内心所求的清静只是一种理想,积贫积弱时期,莫说国家会遭遇侵略,即便远离喧嚣的莫高窟也免不了“头破血流”,只看一下内外勾结给敦煌壁画造成的不可逆伤害就明白了:坐佛面目全非,飞天踪迹不见,甚至有些佛窟断壁残垣……滑落精美外衣之后只留下一声声叹息,凭吊曾经的庄严。所以避世只是和平时期的幌子,而在战火纷飞之下何处能够作为摆脱纷扰之地呢?
凤凰涅槃而重生,莫高窟历经劫难更加庄严,它的光是劫不走的,已经深刻于每一颗虔诚的心上。自古以来精神信仰绝不会受困于环境,闹市也好偏乡僻壤也罢,只要精神不灭,形象就不会崩塌。就像中华五千年历史,曲曲折折,甚至几乎“断流”,但终于凭借信念百转千回依然奔腾如初。
从楼兰到敦煌,穿越的不只是沙漠瀚海,还有喧闹与安静的转换,烟尘处楼兰杳无消息,风沙中莫高窟黯然神伤。
于是常书鸿等人来了……
于是樊锦诗接踵而至……
走进茫茫风沙,就是走进莫高窟的传说,走进了别人想象的美丽世界。三十年如一日静守飞天,早已把青春修补进沧桑的缝隙中,飞天活了,活在人们心中,活在守护者满脸疲惫的笑容里……
咬一口哈密瓜甜蜜入心,谁又在意这甜蜜是用苦涩浇灌的?莫高窟留给世俗的背影是诗意的,谁又知道这份浪漫是用血泪熔铸的呢?佛窟无言,它陪伴了樊锦诗们几十年的坚守;风沙无言,它见证了樊锦诗们几十年的守望……
漫漫征程,远远跋涉的背影成了一帧绝妙的剪影,风中传来的是驼铃,是王洛宾优美的曲子,这些是缓解旅途劳顿的秘方吧?沙海里不长五谷,甚至连跋涉的脚印也转瞬即逝,但是歌声嘹亮,穿越死亡之海而来。看见了驼队负重前行的身姿,穿越迷雾而来,驮起一个家园美满的预言。曙光在东,那是希望;暮色在西,那是归宿。跋涉!跋涉!跋涉!大漠深处,一个家园就是一叶绿洲。
想去西部,沿着文成公主和亲入藏的痕迹翻山越岭,去三江源感受长江黄河澜沧江的童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又怎知滔滔大河源自涓涓细流?都知道“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却想象不到缓缓流淌的浅滩,和阳光嬉笑,与小草打闹,偶尔跃出水面的小鱼把鳞片抖落满河……
在布达拉宫前驻足,静静感悟古老的佛音,这一片静寂的高原啊,让旅者虔诚叩拜,接受着暴风骤雪的洗礼,聆听着鹰啸长空的诵经,然后高原把蓝天白云做成哈达献给每一位风尘仆仆的来客,默默高寒送温情,溪水款款伴从容。谁又能想到正是它们孕育了大江大河,向东方伸出热情的手臂,挽住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蓝田,挽住了出没风波尽鱼米的河姆渡,向南边深深影响了元谋人,中华文明就这样跋山涉水一步一个脚印,千万里追寻着它们的足迹,翻越唐古拉山,闯过大漠荒原,突破崇山峻岭,百转千回坚定着自己的目标,从童年出发,蹦跳到少年,健步到青年,稳步到中年……履痕处,春天深深浅浅,放眼望去前方风光无限。
从文成公主走进布达拉宫那一刻开始,雪域高原走出了新气象。她带来的能工巧匠让逻些(拉萨前名)华丽转身,大唐与吐蕃开启了和睦相处的新篇章,他们修复的岂止是民族间的情谊?分明是横亘在高山大海之间的鸿沟,如万千溪流汇成江河,中华文明经过大唐助力贯穿古今源远流长。而文成公主撒下的一包包文明种子,从此生根发芽,在雪域发散出浓烈的花香……
走进西部,是一种使命召唤,莫高窟的晨钟也好,布达拉宫的暮鼓也好,引领着人们前来探寻万水之源万山之根。庄严,是内心深处点燃的恭敬。在翱翔天空的雄鹰注目下,用青春呵护这世界最高的圣洁殿堂。
想去西部……
【作者简介】崔新志 网名菏泽新志、晋秦客。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菏泽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从中学起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省市级各类创作大赛中获奖,并在省市级报刊杂志及电台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百余篇,先后发表长篇小说《浮梦萍花》等网文数十万字。另有多篇作品入选各类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