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年母亲病重，万元户叔叔不肯借药费，父亲和他绝交，我让他流泪

父亲出生在40年代，虽然生在旧社会，却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可惜一直都英雄无用武之地，直到包产到户后才彻底释放他的才能。

83年包产到户，85年我家就成了村里的第一个万元户，我们村的第一台收录机，第一台电视机，都诞生在我们家。

父亲有多大胆？他年轻时曾参军入伍，在贵州服役了三年，退伍的时候却把我母亲“拐”回了湖南。害得母亲和娘家从此一刀两断，直到我18岁了，都没见过外公家的人。

父亲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到我们懂事的时候，他们都在我父亲的张罗下成家立业。爷爷奶奶过世的早，每年的大年初二，姑妈和叔叔都来给大哥拜年，那是我们家最热闹的时候。

当时两个姑妈家的条件都不大好，按照父亲的说法，就是姑父都是老实人，就只能平时“授人以鱼”直接接济一点。

但叔叔却也是很灵光的人，父亲就采用“授人以渔”的方法，并不直接给他钱物。

前一年，父亲自己做生意有了收获，就拉着叔叔跟着学了几回，让他也自己做生意。

但叔叔没有本钱，父亲借了一千块给他，但两兄弟约定，这钱你是要还的，而且还要算利息。

其实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母亲就曾提醒父亲，你只有两兄弟，借的钱让他还说得过去，要利息就不妥当了。

但父亲固执地认为，叔叔性子太浮夸，不给他上个紧箍咒，他就野马无缰了。

叔叔也不遑多让，运气也不错，就是父亲借给他的那一千块钱，一年时间就发了个不大不小的家。

于是，86年的大年初二，两个姑妈和叔叔依旧在我家团聚。酒席间把酒言欢，一不小心，父亲和叔叔就多喝了两杯。

父亲其它都好，就是嘴巴有点损。喝了几杯酒之后就管不住，不知道怎么就和姑妈叔叔说到了自己的不容易。

两个姑妈倒还好，附和着感谢大哥的拉扯，甚至还说出了长兄当父的老话。

叔叔也喝多了，虽然也在念叨大哥的不容易，这么些年拉扯大家费心费力，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各自家庭收入的事。

叔叔一口一声大哥太绝情，还说感谢你借本钱，但我也给了利息，酒席间还把准备好了的一叠钱交到了父亲手里。

叔叔的一番话，父亲心里有点不痛快，但也没有流露出来。直到叔叔给了钱之后，还说了一句“我不欠你的了”，父亲就勃然大怒。

于是，好好的一场兄弟姐妹聚会，就那么不欢而散，父亲和叔叔也从此形同陌路。

那件事，直到现在我们再想起来，父亲两兄弟确实不好说谁对谁错。叔叔当时肯定也是对父亲要他给利息心怀不满，父亲当然也是对叔叔不知感恩非常失望。

其实现在想来，施恩图报未必就应该，不知感恩肯定也被人指责，兄弟间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父亲顺风顺水搞了几年，我们家也一直是村里有名的好人家，叔叔虽然和父亲不再搭理，却也在心里使劲，总想着压过大哥一头，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 88年，父亲40岁，原本准备摆几桌庆祝一下，那时候的农村很流行这个。

当时我在读高二，妹妹还在读初一，两个书包读书，要是换个其他人肯定喘不过气来，父亲却一点压力也没有。

但就在父亲生日前，离过年还有五六天的时候吧，母亲突然病倒了，送到医院去检查，说是肚子里有个包，有时在左边，有时却又到了右边。

母亲痛得在床上打滚，家里连过年的心思都没了，哪里还有闲心操办生日？

那年，父亲陪着母亲在医院住院，我们两兄妹在家里做好饭，送到医院团了年。

那几天里，两个姑妈倒是都来看过，但叔叔不见人影，就连我的心里都不大舒服了。

谁也想不到，母亲在医院一趟就是半年，父亲一直陪着她做不了事，坐吃山空之下，家里的存款很快就见了底，母亲的病却没有实质性的好转，最后连医药费都交不上了。

那段时间里，父亲到处张罗着借钱，凡是能接到的几乎都借过了。

以前口碑好，别人一开始也不怕你还不起，可禁不住时间长，到88年下半年时，父亲几乎借不到钱了，就想着把家里的电视机什么都卖掉。

两个姑妈劝他别卖东西，不是还有个有钱的弟弟吗？找他先借点应急再说。

父亲当然拉不下这个脸，宁愿卖东西也不肯去找叔叔。于是，我们家的新电视，收录机什么的，就那么便宜卖给了别人。

可母亲的药费是个无底洞，两个年头大半年的时间里，把一个万元户掏空不说，却还没有半点起色，甚至连到底是什么病都不清楚。

接下来怎么办？虽然家里还有几间红砖房，可农村的房子可没人要是变不了现的。

那段时间里，每个月底回家，父亲给我准备好要带去学校的东西后，就会抱着头坐在台阶上抽烟，那么半年时间，头发就白了一大半，风光无限的他就那么憔悴不堪了。

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就这么绝望下去，于是就偷偷跑去了叔叔家，直接就说能不能借点钱给我家。

这些年来，父母和叔叔大人们不搭话，但彼此对晚辈都还算过得去，正月间在路上还是会给晚辈压岁钱。

我找叔叔借钱，叔叔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问我：是你自己来的还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得知我是自作主张，叔叔立马就拒绝了，还说你小孩子借什么钱，借了能还么？你妈妈那样子，不如早点准备后事吧，留点钱将来你上学来得实在。

听到叔叔这句话，我的眼泪马上就在眼眶里打转，再也不说多话掉头就走。

难道不是吗，我母亲在医院躺了大半年，虽然没有好转但也没有加重啊，你竟然说留着钱准备后事？

但叔叔还是在我背后喊话，让我回去告诉父亲，只要他开个口，我立马送钱去医院，不要一分钱利息。

叔叔的话我当然不会告诉父亲，但看着我从叔叔家的方向回来，父亲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拉着我的手说：小关，你别管这些事，你妈妈这样了，我得让她娘家人知道。

父亲拿出一张纸条给我，上面是一个贵州的地址，还有一个名字，让我去邮局发个电报。

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地址就是外婆家的地址，而那个名字应该就是外公。

发的电报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问好外公，妈妈病重，落款人是我的名字。

我很惊讶，为什么父亲连“盼一见”三个字都舍不得写上。

但电报发出的第三天，我家来了个陌生的客人，身上还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父亲一见到他就跪下叫了声爸，那是我外公。

在医院躺了大半年的母亲，当天就被外公背回了家，灌了一碗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古怪药水，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母亲的肚子就不痛了。

不到一个星期，母亲就那么稀里糊涂地好了。

外公对我们说，你母亲离开老家二十年了，这是一个大坎，他早就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了。

原来，父亲虽然把母亲“拐走”到了湖南，其实每年都会去一趟贵州，只是只能在暗处偷偷看一眼，却从来不敢留下地址，生怕外公找上门来把女儿拖走。

再后来，父亲赚钱了，去贵州的时候还会在当地的邮局寄点钱给外公。

母亲好了，父亲马上就恢复了以前的元气，花了几年时间，我们家又开始在村里冒尖了。

也就是到这时候，18岁的我才第一次去过外婆家，那是一个非常闭塞的山村。

我也才知道，母亲在户口本上填的“苗族”，只不过是不得已选着填的而已，就是外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族。

89年的高考，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再后来妹妹高考，也考上了省内的大学，我们兄妹俩都成了城里人，先后在省城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把父母接到了城里。

而叔叔家的发展就有点不如人意了，后来那些年，叔叔做生意失败，年纪大了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堂弟堂妹从小就有点不学无术，高中读完就去打工，勉强也算是成了家。

这么些年来，父亲和叔叔一直没有交集，甚至说，我们家和叔叔一家，完全就成了陌路，只有两个姑妈还是会来给大哥拜年。

2022年底，因为父母都已经80多岁的高龄，一定要回老家去养老，我们不得已把老家的旧房子修缮一新，送着两老回老家过年。

那天在路上走，竟然迎面遇到七十多的叔叔。

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他了，虽然心里曾经对他颇有点怨忿，但如今自己都人到中年，往日的恩怨似乎也淡了许多。这些年来，遇上了我还是会叫他一声，多少带点营养品去看一下。

叔叔主动和我打了个招呼，竟然破天荒得开口求我了。

原来，他的孙子，也就是堂哥的儿子马上就要高考，成绩也就一般，可他们家对考试的事一点也不懂，就想让我帮孩子指导一下志愿的事。

我没有拒绝，稍微问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和理想，很爽快地让他来找我。分开后我都走出有一丈来远了，叔叔突然在后面叫住我，颤悠悠地走过来对我说：

小关，有句话一直想和你说，当年你来找我借钱，我没有借给你，确实对不住你，你走了我也后悔了很多年。其实，当时并不是不想给你的，就是想和你爸怄个气让他服个输……

我没有接着个话头，几十年的旧事了，再去纠缠似乎也意义不大，只是安慰他别想，还说我要是在意，今天就不会答应你了。

后来，我的确帮着叔叔的孙子分析了优劣，填报了省城的大学，后来果然也考上了。

侄子上大学后，我也主动让他有时间来我家里玩，孩子虽然成绩不是很突出，却贵在懂事，确实也和我们相处得很融洽。

父亲去年86岁的生日，叔叔终于全家出动来给父亲拜寿了。几十年鸡犬相闻、却从不来往的兄弟，终于在垂暮之年握手言欢。

往日的悲欢还在，也确实难忘。

但我也知道，对父亲和叔叔那代人来说，兄弟俩能够再次坐到一起，或许就能多活一些日子，这不就是最大的收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