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普拉斯》｜窥视、犯罪、反讽的监控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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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网互联时代，视频监控、行车记录仪、手机直播界面等渐渐被引入到电影叙事中，成为一种关键的情节元素，在《大佛普拉斯》中导演黄信尧便利用此类方式进行了一次新颖的电影表达尝试，成功的让电影在第 54 届金马奖展会上载誉而归。影片讲述了生活贫困的无业人员肚财与身为保安的结拜兄弟菜埔一起观看其老板黄启文的行车记录仪，发现老板杀人藏尸佛身的秘密，透过故事观众得以窥见人心，也见佛性。

图片来源《大佛普拉斯》

一、窥视的心理机制

在《大佛普拉斯》中底层人肚财和菜埔利用行车记录仪这种监控影像，窥视有钱人黄启文的生活，监控画面结合两人观看时有感而发的幽默对话，从而形成画中画的模式，电影以这种偷窥行为作为剧情发展的引线和主要方式。影片中行车记录仪所展现的过去时空所发生的事情采用了倒叙和插叙的方式进行剪辑，让观众不知全貌同肚财、菜埔一起偷窥，一起开启时间的结局，观众对两人及其老板启文的日常生活的观看，以及观众对肚财和菜埔观看老板启文的日常生活的观看，这种“银幕内外的视觉装置展示了套层窥视的存在，作为‘我’的观众不仅在在电影之镜中窥视故事主角，还透过其他媒介的影像窥视另外的故事，偷窥是人内心都会产生的欲望。

电影这一媒介本身就是一场超级监控，监控影像与电影影像同样以屏显作为媒介，自身便是形象的载体，而在电影故事叙述中监控影像的出现以在电影银幕中嵌入另一块屏幕为方式，也意味着在电影时间中套入了另一层时空。由于观看机制与电影相似，监控影像也天然构成一种对电影机制的折射，在电影主人公与监控影像人物间，观众与电影之间形成套层关系，进而通过监控影像能够达成对电影的观看机制、观影的心理机制给予观众的间接暴露——通过虚构空间，满足自身欲望。我们的社会经由无处不在的技术监控已经成为一个电影化社会，我们每个人都是拍摄者，我们每个人也都是被拍摄者，我们透过技术手段窥视他人，他人也窥视着我们，这或许是艺术设想所影藏在电影背后的深意。

图片来源《大佛普拉斯》

二、犯罪的情节预设

监控影像经常被应用于犯罪、恐怖等类型电影中，用以帮助故事主角发现事件真相串联故事情节或记录式的揭露不为人知的罪恶。例如在《电锯惊魂》系列中将视频监控作为猎杀方式和结构元素；在《最后的疯狂》警察在电视直播的马拉松比赛画面中发现罪犯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推进了叙事；在《平原上的夏洛克》中行车记录仪发现了小三的画面拍照并作为证据才得以证明其与车祸肇事逃逸本身无关等等。因而，当监控影像显示在屏幕上用以暴露或凝视某些角色或事件时，通常正屏息凝视电影屏幕的观众会产生巨大的不安全感，会假定随后可能发生的暴力或潜在的暴力，并做好了面对的准备，既紧张又期待那不确定的恐怖或血腥暴力的发生。所以，在看到黄启文暴力杀害情人并藏尸于佛身内的情节时，会有果然如此的情绪，满足了观众的期待心理。电影利用监控影像的情节建构不仅为叙事提供了张力、也成为了预测暴力犯罪发生的一种“悬念机制，所以当监控技术作为电影的叙事实质的一部分惯例时，可以视之为暴力犯罪行为的前奏。

三、反讽的现实意味

黑白影像的合理运用有着强化视觉效果，突出影片主题的作用，而黑白与彩色的交叠使用作为一种“引起观影不适”的陌生化手法，能够打破观众的视觉惯性，强化视觉效果，使影片的关键情节或深刻主题得到更强的深化, 凸显影片的艺术性。在《大佛普拉斯》中黄信尧将电影的现实时间所发生的事件通过黑白形式展现，毕竟“肮脏”永远背对着阳光，又将监控行车记录仪所重现的过去时间即黄启文的私生活用彩色画面展示，通过巧妙地色彩对比，突出了肚财口中“有钱人的人生果然是彩色的”这一讽刺意味。也让观众在肚财和菜铺所处的那个无色彩的世界与通过行车记录仪所展示出来的有钱人的彩色世界中反复跳跃，打破观众心理惯性，让观众时刻保持独立于剧情之外的清醒审视。这种色彩的极不寻常化，让观影者主动思考影片所传达出的深刻反讽含义，获得表意大于写实的 “超真实”体验。

电影还利用电视、行车记录仪（监控）这种不同媒介展示了一种视觉权力关系。电视机作为最普通的媒介，是肚财和菜埔观看世界的重要装置，但剧情将电视设置为坏掉了不能观看，而老板的行车记录仪的却能呈现彩色影像并正常播放，这种异质媒介的影像与角色的真实生活身份又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叠合互文关系也形成反讽的效应。

图片来源《大佛普拉斯》

佛像是影片中的重要物象，政府议员想要借助佛像操控民众，赢得选举；肚财、菜铺等底层民众则寄希望于佛来帮助他们远离祸害、脱离苦海，佛在此时是人之欲望的化身。它与监控同时在场，围观了一场凶杀罪恶，监控技术式的暴露带来了更残酷的后果，佛之信仰只会保持缄默，不得不引人深思未来社会究竟哪里才能提供救赎，这也是电影的社会性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