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四周年,我回到老家的村庄,将他和母亲的骨灰迁到了城市
发布时间:2024-04-22 18:19 浏览量:8
文/告别旧时光(素材/陈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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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是父亲去世四周年的日子。我带着儿子,特意回到老家的村庄,决定将他的骨灰盒和母亲的遗骸带到城市。
迁坟,对农村人而言,是一件大事。为此,在回家之前,我和大伯和三叔(父亲的亲兄弟)也进行了沟通。
如今,我已经定居深圳七年,而我父母的坟墓,则在山东济宁鱼台县老家的村庄。按照我导航的距离,是1667.3公里。
这么远的路,我每年回家看望父母,是不太现实的。一是我个人的收入,这些年不升反降,由于人已经年过半百,目前也面临着职场危机,另外,我爱人的身体,因为乳腺癌手术过后,已经在家里休息了半年。由于每月要支付房子的按揭,经济上的压力可见一斑。
尽管如此,我还是咬咬牙,给父母在深圳大鹏新区,给父母买了一块墓地。我想,以后去“看望”逝去的父母时,我就不用再经历那么多的舟车劳顿了。还有,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儿子依然可以接力。
我父亲是2019年12月离世的,而母亲去世的比较早,当时是1976年,我才三岁半,并没有太清晰的记忆。
爹娘在,此生尚有家;爹娘没,此生只剩归途。过去,对这句话,我并没有太明显的感受,但自从父亲也离开我之后,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无以复加的郁闷和悲凉。
我是1993年考上大学后,离开老家村庄的,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
在父亲去世之前,我每年的春节,基本上都会回去,在老家的村庄里,闻一闻故乡泥土的清香,看一看自己当年住过的老屋,听一听父老乡亲们那熟悉的乡音,听听父亲讲述过往的故事,那对我而言,是最美的享受。
12月17日凌晨,我和儿子就开车踏上了回家的路。过去我回家,脑子里会有很多的画面,那时父亲早早买好我喜欢吃的各种荤菜,然后开始收拾好庭院后,更会早早地守候在村口等我们。
看到我的车子,父亲就会一路小跑奔过来,待我的车子停稳,他就一把拉开车门,把我年幼的儿子抱在怀里,嘴里不住地说:“我的宝贝孙子,爷爷总算把你盼来了!”
然后,父亲一路抱着孙子,朝着家的方向,欢天喜地的走去……
但如今返家,我的心里是茫然的。
苦日子过完了,父亲却老了。好日子开始了,父亲却走了。我知道,年老是条不归路,每个人都会走上它,一去不回头。
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七十多岁了,他依然还种着四亩地,依然把那辆三轮车蹬的疾行如飞,我多次想接他到深圳和我一起生活,但都被父亲拒绝了。
但四年前的十二月,那次父亲干活回来,说有些头晕,他躺在床上想休息一下,谁曾想,他躺下之后就再也没醒来,弥留之际,只有大伯在他身边,对我而言,远在千里之外,等我回到家时,他已经离开快两天了,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永远的遗憾。
1667.3公里的路,我路上开了18个小时,当晚我和儿子住在了小镇上的一家旅馆里。
第二天一早六点半,这次,我打开门,迎接我的,依然是一种别样的心酸。
我和儿子先打扫卫生。已经三年多没回来了,屋里各处到处都积满了灰尘。
昔日温暖的老屋,如今房屋塌败,满目凄然,连那天地间弥散的,都是让人伤怀的惨淡。
厨房里,已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如果不是那口乌黑的铁锅放在那里,我几乎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有过的炊烟和父亲独自忙碌的身影。
堂屋的房屋里,窗户都已锈迹斑斑,父亲不在的日子,它老去的脚步总是那样的匆匆,先前修葺一新的墙面,已经有很多地方脱落,地上一片狼藉。
虽然满眼都是凄凉,但里面的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能唤回曾经的记忆,那些过往的美好往事,就像父亲当年喂养的那群鸽子一般,随着一声呼唤,它们顿时从房顶飞下来,落在眼前熟悉的宅院里。
我知道,以后我来这里的次数不会太多了。
在我当年写作业的书桌里,我找到了一本影集,里面只有我父亲生前的七张照片,我让儿子包好,到时带回深圳。
按照事先的约定,我和大伯以及三叔他们,将在八点整为父母“迁坟”。
母亲去世前,在家里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她的容颜我没有任何印象,因此去迁坟时,我的心情还是很复杂的,想着就要和离别四十多年的母亲要见面了,尽管我心里清楚,母亲的样子,也仅仅只是一具骸骨,但是也还是很急切地想看到。
父母的坟墓上,长满了杂草,我和儿子各自拿着一把镰刀,把那些乱草清理干净。邻村的挖掘机在三叔的引导下,也开了过来。
开挖前,我和儿子静静地站在坟前,对父母不停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他们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安葬,但最终却要随着我,到异地他乡。
当年母亲去世时,那时家里很穷,父亲拼西凑,也买不起一口木制的棺材,最后还是舅舅在鱼台古亭那边,买了一具便宜的水泥棺材,草草安葬了当时才26岁的母亲。
挖了十几分钟之后,父母的两口棺材,都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因为是旱地,地势也比较高,父母的木制棺材,母亲的水泥棺材,还好好的,我们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掀开了棺盖。
母亲的样子顿时我们的面前,藏青色的裤子和上衣,清晰可见,时隔多年,她依然安静的躺在那里。我祈祷了一下,然后戴好手套,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布袋,下去捡拾母亲的骸骨,
我将母亲的骨头,一点点地装进了袋子,有的骨灰质地还很坚硬,有的一碰就碎了,捡拾的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我一边捡拾,一边想象着当年她对我的爱。
随后,我们打开了父亲的棺材,他的骨灰盒依然卡在棺材的正中间,我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将他和母亲的骸骨,一同放在木箱里。
一切操作完毕之后,挖掘机再次将墓坑掩埋,我喃喃自语:“爹娘啊,跟我回深圳吧,在那里,我可以随时去看你们!”
然后,我又回到家,拿着手机对着老屋不停地拍照,家前院后也录了十多个视频,这些都是我将来想家时,可以化解乡愁的东西。
然后,我又带着儿子,去村庄的四周走走。
村里,如今只剩下了17位老人和一些在家看孩子的年轻媳妇,走在曾经无比熟悉的村庄,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模样了,三十岁以下的人,我几乎都不太认识了。
在村中间的空地上,有一群晒暖的老人,我走上前,给他们每个人递上一根烟,一边热情地问候着,一边自我介绍是谁家的孩子。
随后,我还带着儿子,特意去看望了自己当年在村里读书的学校。
教室也早已破旧不堪,屋顶上的瓦楞缝里长了荒草,在斜阳里瑟瑟发抖。围墙坍塌,曾经学生嬉戏捉迷藏的地方,已经成了鸟雀的乐园,四周看不到人影,安静的让人无法不伤感。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桐已秋声。”人间忽晚,岁月如秋。回望我人生路上那弯弯曲曲若隐若现的印痕,想当初我与母校告别时的踌躇满志,恍惚如在眼前。
我在农村长大,却要永远离开家乡,这就是生活的冰冷和残忍。不管我未来的生活如何,我的心中依然温存着那段求学时代的美好时光。
午饭,是在村西的一家小饭店吃的。
我们边吃边聊,饭后已快两点钟了,大伯和三叔执意要送我到村口,就要挥手告别时,大伯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郑重地对我说:“小安,你什么想家了,就回来,你父母不在了,还有我们呢,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
听着大伯的话,我的鼻子忽然一阵发酸,顷刻间,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哭了起来……
尽管在城市我有自己的房子,但自从父亲离世之后,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如今,我像一个无根的浮萍,不管是在深圳,还是在故乡的村庄里,都无法再找到情感的支撑点了。
父母在,家乡是我的老家。父母没了,家乡就只能叫做故乡了。以后的日子,我回来的次数会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别了,我的老家,别了大伯三叔,别了,生我养我的村庄,别了,父母那空空的坟茔,别了,那些看着我长大的父老乡亲,别了,那荒芜的母校,别了,一切,一切的一切……
在回深圳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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