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俩的病房只有一墙之隔,但是爸妈只是捎带着照顾我一下

发布时间:2024-04-22 21:24  浏览量:9

我冷笑一下,上辈子我就是太不计较了,才会被挖去肾,还落下一身埋怨。

「爸,别怪我,亲兄弟明算账,万一你们不管我了,那我就是死路一条。」

我爸阴沉了脸:「那你直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给你哥一个肾?」

「给我一百万吧,当是我的保障了。」

我估计过,上辈子他们给我哥做完手术,还有闲钱给他买房,这一百万,他们拿得出来的。

等他们掏出一百万,我再反悔,给点希望才能让他们更绝望。

我妈再次暴跳如雷,没忍住,巴掌朝我身上招呼了过来:「你是不是就不想献啊!耍我们吧!」

我爸拦住我妈,和我解释道,我妈最近神经紧张,别理她,钱的事好商量。

我妈皱着眉使劲给我爸使眼色,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听见她低声说钱给了我,以后还怎么给我哥娶妻生子,她手死死扯着我爸的衣角。

我拎起包,无所谓地说:「你们不愿意就算了。」说完我就大步离开,眼瞅着身后他们要追了上来,我赶紧冲进电梯。

小李大夫恰好在电梯间,看见我跑进来,及时帮我按了关门键,我爸妈被隔绝在外面。

我平缓了下呼吸,对小李大夫说了声谢谢。

谢谢他刚才帮我按电梯,也谢谢他前世对我的照顾。

小李大夫拨弄了下听诊器,一脸严肃,轻咳了一声,佯装自言自语的样子:「考虑好后果再做决定,一辈子的事。」

叮咚!电梯门开了,小李大夫顶着冰霜脸,大步走了出去。

想必前世,小李大夫就早猜到了结果,可惜那时我在犹豫之后,在父母的道德绑架之下,还是妥协了,他也不能多嘴,只好在我捐肾之后,对我多加照顾。

4

刚出电梯,手机就被轰炸了。

爸妈轮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刚开始还勉强着撑着体面,哭诉着我哥多可怜,我冷笑,难道我捐完肾就不可怜吗?

后面恼羞成怒,开始怒骂我没良心,对自己的亲哥哥见死不救。

我干脆把手机关了机。

我本来可以在拿到配型结果之前就开溜的,但是见过光明的眼睛,才会懂黑暗有多黑。我就是让他们看到希望,再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破灭。

我不敢留宿到任何一个朋友家里,我爸妈一定满世界在找我,我去谁家就是给谁惹祸上身。

只好先租了个小房子,暂时安身。

到了半夜两点,我估摸着他们应该都睡了,我才敢把手机开机,果然,窗口狂弹消息。

我爸妈在家族群里说我多没良心,对自己的亲哥哥见死不救。

大伯在群里艾特我:「是我配型不成功,要是我配型成功了,我肯定捐给你哥,两个肾就是多余的,捐给你哥一个,那不就救人一命吗?」

信佛的二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默默在群里回复,艾特大伯和二姨:「我跟我爸妈说了,给我一百万作为术后保障就捐,你俩打算替我爸妈出多少?」

我消息刚发出去,我爸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他们竟然还没睡!看来是急坏了。

其实我哥的病,换肾也只是可以提高生活质量,如果一直做透析,也可以活二三十年的。

用我的健康来提高我哥的生活质量,我不愿意。

挂断他们的电话,拉黑号码,正准备关机时,林琳给我发来了消息。

林琳家住在我家隔壁,我俩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厮混。

「叔叔阿姨满世界找你,今天闯进我家,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说一定要把你找出来。」

没等我回复,她又发来消息:「你缺钱吗?出门在外不能没钱,我先给你转点,你应应急。」

我没有收她的钱,让她放心,我不会被抓回去割腰子的,林琳让我有困难就联系她。

患难见真情,大部分亲戚和朋友对我家的事都避而不及,生怕惹火上身,林琳是唯一一个主动提出会帮助我的朋友。

我瞅了眼家族群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我问他们能出多少钱。

以我对亲戚的了解程度,大伯和二姨就算看见了,也会视而不见。

5

正当我跷着二郎腿吃炸鸡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

这个房子租得非常便宜,便宜到没有猫眼,我不知道外面是谁。

「你好,警察。」

趴在门上,听着门外嘈杂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我打开了一个细缝。

还没等我看清外面的人,我爸妈就推门而入,上来就扯住我,说终于找到我了。

他们身后还跟着警察,警察一脸茫然:「什么情况?你们不是报警说自己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失踪了三天联系不上吗?」

我爸装傻充愣:「警官,确实是失踪了三天啊,我们找不到她,都快急疯了。」

「他们要抓我回去割腰子!警察叔叔救我!」

我妈应声,扑通跪倒在地,趴在我脚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漫漫啊,妈妈求求你了,救救你哥吧,妈妈给你当牛做马……」

她哭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在场的人都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邻居家的大婶,探出头看热闹,也跟着念叨,说我这小女孩长得柔柔弱弱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我看着她没好气地说:「大娘,你心这么好,那你去给我哥献肾吧。」

邻居大婶面红耳赤,翻了几下白眼,嘟囔着:「又不是我儿子,我献哪门子肾啊?」随后「嘭」的一下,把防盗门关上了。

几位警察紧紧地皱着眉,感觉有些棘手,但是难以改变我爸妈报假警、浪费警力的事实,要把他俩拉回局子做思想教育。

我妈恼羞成怒,大骂警察冷血,生死攸关的事,竟然还想把他们老两口抓起来。

我妈的泼妇行为,把警察对她刚才声泪俱下带来的些许同情,扫荡得一干二净。

我爸脸憋得铁青,还是没忍住,骂我妈是个败家老娘们干不成个正事,点头哈腰地求警察能放他们一马。

我站在一旁看戏,看着他俩带来一出大戏,还没演完呢,就又被警察带走了。

警察临走前,让我和家里好好沟通,不要闹矛盾,我乖乖地说:「谢谢警察同志,我一定遵守您的话。」

他们刚走,我察觉到楼下有道目光注视着这边,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发现没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找个新住址。

房东得知我的遭遇后,虽然同情我,但也不大愿意退多余的房租和押金,说她在隔壁楼还有个空房子,问我愿不愿意住那边,我欣然同意。

这样不仅能省下一大笔房租,还可以玩一手灯下黑,他们来这里找不到我,肯定以为我会搬得远远的,谁能猜到我就在隔壁的楼上!

6

搬到新房子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仅剩不多的余额,叹了口气,总是躲着他们也不是办法,我哥透析也能活几十年,我总不能一直东躲西藏的。

把爸妈的手机号从黑名单拉了出来,是时候好好谈判一下了。

先给我爸打去了电话,几声忙音之后,他竟然挂断了!

我不死心,又给我妈打去电话,默默数着忙音,嘟到第七声时,接通了。

我妈略带扬眉吐气地说:「怎么?想通了?想把肾给你哥了?」

一连串的问句把我噎得不上不下,我也不甘示弱地反问:「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好一百万了?」

我妈冷笑一声,还没等说话,电话里传来我爸冷漠的声音:「和她有什么可说的?挂了!」嘟……电话又被挂断。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他们不可能真的放弃我哥,难道找到新的肾源了?

右眼皮突然猛跳,跳得我心乱如麻。

我没钱每天点外卖,难免要出门去买食材,这次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是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盯着我。

猛地一回头,又是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深呼吸,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出门裹得更加严实了。

回出租屋时,必经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我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经过那时,右眼再次猛跳,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安,快步向出租屋走去。

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个人影,拿着棍子往我后脑勺猛地击打,剧痛后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耳边的吵闹声吵醒了,我躺在地上,还在那个黑乎乎的小巷子里,扭头看去,小李医生和一个光头男扭打在一起。

小李大夫快压不住那个光头了,他嘶吼着快报警!我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捡回来手机,报了警。

光头看我报了警,猛地往小李大夫头上砸了一拳,他想挣脱开小李大夫逃跑,我挣扎着爬过去,和小李大夫一起按住光头。

光头瘫倒在地,小李大夫趁机把他胳膊反锁,跪在他的背上,把光头压得死死的。

小李大夫问光头为什么跟着我,有什么目的,光头紧咬牙关不肯说话。

我往光头的头上猛砸几拳,怒骂:「你跟我多久了!我就说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你说啊!为什么跟着我!」

还没等我问出来原因,警察已经赶到了,把光头抓回去,我和小李大夫也跟着去做了笔录。

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夜深了。

我看着小李大夫脸上的伤,有点惭愧,他又救了我。

小李大夫的眼神向我瞟来好几次,欲言又止。

还是我忍不住了主动问他想说什么。

他轻咳一下:「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去我家,我家就在你楼上。」

我吃惊地看向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哪住了?」

「那天你爸妈带着警察来找你,动静搞得那么大,我刚好路过,看见你了。」

原来那日我感觉到楼下的目光,是小李大夫。

小李大夫的肚子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他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把头别了过去。

我捂嘴偷笑:「走吧,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请你撸串。」

我又看了眼他的伤:「还是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你的伤吧。」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他带我去了他家,屋子里空荡荡的,和他人一样冷清。

小李大夫一进门,先给我看头上的伤口,他用酒精给我洗洗擦着伤口,呼吸打在我的脸上。

「你脸怎么这么红?」他摸了下我的脸,「这么烫,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在医药箱里翻找温度计。

他看着温度计,摸着我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奇怪。」

他的手贴着我的额头,我的脸更烫了,心脏怦怦跳。

「问题不大,明天再跟我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以防万一。」

我摸了摸头,嘟囔着没什么事的,小问题。

他打开卧室门,进去换了身家居服,又扔给我一套新睡衣:「这睡衣是我新买的,还没穿过,你一个人住恐怕有些危险,放心在我这里住下好了,卧室给你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我被小李大夫的体贴感动到,举手之劳救了我就罢了,还帮我做善后工作。

我忍不住开口问他:「咱俩也不是很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小李大夫正在翻找毛巾,停住了手:「大概是因为,咱俩是一类人,我想帮助你。」

一类人?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小李大夫也没有给我询问的机会,径直走向卫生间,去洗澡了。

7

小李大夫的家和他人一样清冷,到处都是空荡荡的。

我手脚利索地把食材都放在桌子上,烧烤炉上的烤串滋滋作响,香味四溢。

屋子里也有了点烟火气。

吃饱喝足后,我俩靠着沙发休息。

小李大夫打开一瓶红酒,说是单位送的,他一个人,没心情品尝,如今终于有人陪他喝了。

小李大夫喝得微醺,傻笑着对我说:「你别老叫我小李大夫,让我感觉我还在上班呢,我叫李朝。」

正当我准备趁热打铁想进一步了解李朝时,手机铃声响了,一个陌生号码,我接起电话。

一阵熟悉的咒骂声:「你死去哪了?有出息了是吧?又搬家了?我告诉你!这个肾,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

没等我说话,电话就挂断了。

李朝看着我,我有点尴尬地笑了下。

两个人都没了继续吃喝聊天的心情,李朝犹豫再三,开口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要不然……我跑吧,跑到别的城市,让他们找不到我。」

李朝摇了摇头:「治标不治本。」

我叹了口气,捂住脸,不让他看见我掉眼泪:「我也没办法,他们还能报假警,只为了找我,我总不能润出去吧,我也没那么多钱呀。」

李朝思索了一番:「你还是先住我这,他们知道你换房子了,估计一直监视你呢,我这里暂时还安全,走一步看一步吧。」

「抱歉,把你拖下水了。」

李朝笑了笑,说举手之劳而已。

8

警察传来了消息,那个光头,并不像我们猜的那样简单,他不是单纯的流氓变态,而是器官走私案的嫌疑犯!

近来总是有人失踪,尤其是一二十岁的青少年,大家都人心惶惶,好端端的少年,走在路上就突然失踪,嫌疑犯每次还都能精准地避开监控。

警察猜到了这是个犯罪团伙,并且很了解当地的地形。

光头是这里的小混混,在这里厮混多年,每个街道有几个监控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之前我父母报假警找我捐肾,让警察们不由得联想到一起。

经过审问和调查之后,光头承认了,还把我爸妈也供了出来。

他是走私团伙的下线,负责找买器官的人,经常在医院里晃悠,专门挑需要换器官的患者病人下手。

恰好遇见了心急如焚的我爸妈,本想向我爸妈推销一波,让他们掏钱购买,没想到我爸妈说不需要他们再去给我哥找肾源,有现成的,指定要我的,只要光头可以找医生把我的肾取出来给我哥就行,三十万酬金,除此之外,我其他的器官随便他们处置。

光头一听立马就同意了,找适配的器官是最难的一步,如今我爸妈直接指定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几百万!

警察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光头说,还是我爸妈报警的缘故,他们报假警,让警察找到我,那时候光头顺势也就知道我的住址了,虽然后来我搬了家,可那时光头已经盯上我了,知道我只是搬到隔壁楼。

我听完这些消息倒吸一口冷气,当时如果不是李朝救了我,可能我已经被掏空了!

我看向李朝,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朝正在忙着看笔记本,过了片刻,他合上了笔记本:「我帮你问过律师了,你爸妈应该会判五年以下。」

我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我爸妈要是坐牢了,那他们的宝贝儿子可怎么办啊。

9

我爸妈被抓了起来之后,我不再每天东躲西藏。

李朝也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和我表了白,他说从一开始,是感觉我很可怜,后面莫名其妙地想要保护我,如今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意,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狡黠地笑着同意了,看着李朝英俊的面庞,心里想着,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

虽然我爸妈都被抓了起来,李朝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外出。

他说走私团伙既然之前已经盯上了我,那在他们没有一网打尽之前,我都不是百分百安全的,何况我哥有钱,我这个肾源又摆在眼前,难免他们会再派人害我。

耐不住李朝的唠叨,在他的陪同下,我去见我哥了。

我哥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他看见我,立马情绪激动开始咒骂,脸色看上去反而有了点血色。

「你个扫把星!爸妈都是被你害得进监狱了!」

他越骂,我越想笑,在我看来,他就像只无能狂怒的狗。

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看向窗外,开始煽情:「哥,你没得病之前,咱们一家四口感情多好啊,自从你生病了,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反目成仇。」

「原本我打算,即使不给你捐肾,看在小时候你还算个好哥哥的分上,我也会给你出一部分透析的钱。」我笑着摇了摇头,「奈何你们赶尽杀绝,爸妈竟然把自己折腾进牢里了。」

我哥没说话,望着天花板,似乎也在回忆什么,脸色铁青。

「哥,爸妈进去了,除了我,可是没人能照顾你,毕竟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哥眼神里又出现一点希冀的光彩,看向我。

「真的吗?漫漫?」他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你给我捐个肾就不用照顾我了,不然我也是你的累赘,多麻烦你啊。」

我真是再次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李朝站在门口听见他的话,皱着眉看向我。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手上新做的美甲说:「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看在你是我亲哥的分上,放心,我一定给你送终。」

我哥现在敏感得最怕听见「死」这个字了,把床头柜上的东西全摔到地上:「滚!王漫漫!该死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死啊!我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我哥嘶吼着泪流满面。

还没等我继续冷嘲热讽,突然从门口进来一个女人,我扭头看去,直接被惊得目瞪口呆,竟然是上辈子嫌弃我是累赘的准嫂子!

她怎么会在这!虽然这辈子我没有捐肾,但是她还是和我哥相遇了?这两个人这么有缘分?

我哥依然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哀嚎着,见我没什么反应,甚至看走神看向门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就想下床对我动手。

准嫂子跑进来,一把扶住他,细声细语地安抚着他:「你别激动。」

她简直和前世判若两人!温柔体贴得让我以为是认错了人。

准嫂子把我哥护在身后,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就是小东的妹妹吧,你不愿意捐肾我也理解,但是你就别来刺激你哥了。」

我哥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我哥仿佛有了底气,倚靠在准嫂子的身上说:「你滚,我不想见到你,以后我也不是你哥了,小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默默地观察准嫂子,她脸上保持着笑容,收拾我哥砸碎的东西时,脸上的不耐烦还是一闪而过,被我收入眼底。

我哥自从生病,脾气越来越坏,人也越来越古怪,准嫂子心甘情愿地给他端屎擦尿,一定是有利可图。

趁着准嫂子去扔垃圾,我不怀好意地问我哥:「你说说这嫂子图你啥呀?」

我哥脸色铁青,把头撇向一边,不说话。他不是傻子,久病在床,心思也变得敏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清楚。

我在我哥耳边说了句话,气得他猛地把手边的东西全砸在地上,准嫂子刚好进来,她娇滴滴地惊呼一声。

我哥怒吼:「全给我滚!」

准嫂子立即表现出心疼的样子,坐到我哥身边,想再次安抚我哥。

我笑吟吟地拉着李朝出了门。

他好奇地问我跟我哥说了什么

「我说,嫂子图他钱多命短。」

李朝没忍住,噗嗤一笑。

10

李朝虽然穿着便装,在医院里依然板着张脸。

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在医院总是冷冰冰的,感觉很凶。

李朝亮叹了口气,说医患关系其实很复杂,他板着脸,和患者保持距离,其实是在保护自己。

李朝的师父,当年是医疗界的佼佼者,治好了一个男患者,结果那个男人因为负担不起医药费,把怨气撒向了他师父,他师父手筋被割断了,此生再没办法上手术台。

所以李朝习惯性地板着一张脸,避免自己惹祸上身,他说在这世上,他就是孤身一人,他不保护好自己,就没有人会保护他了。

听完后,我说了声谢谢。

李朝看向我的眼神略带疑惑。

我笑着解释:「配型那时候,其实你每个动作,都是想告诉我慎重考虑吧,或者说,是想阻止我。」

李朝勾了勾嘴角,摸了摸我的头:「看来你还不笨嘛,我生怕你看不懂我的暗示,在电梯间和你说慎重考虑,这是我职业生涯以来,做过最出格的事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如果我换肾了,就不会有好下场的?」

「因为我见过这种例子,大恩成仇,更何况,我听见你爸妈说,希望生病的人是你,而不是你哥……我就猜到他们的想法了。」

我迟迟没说话,回想起前世,小李大夫知道我爸妈想法之后,拼命地暗示我,可惜我当时没懂,他给我做完手术,看护我的时候,大概也很痛苦吧,身为大夫,可以治病,但是没办法医治人心。

我歪着头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啊?不怕卷入浑水吗?」

他沉默了几秒,说:「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想保护你。」

我的脸有点烫,小声地说了声:「谢谢。」

李朝猛地把我揽进怀里。

路过的小护士笑着走开。

11

清晨,我正在做早饭。

李朝在我身后来回晃了三次,他走到我身后,欲言又止,扭头走开,然后又回来,继续欲言又止。

实在是把我给晃烦了,我放下手里的三明治:「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一大早晃来晃去的。」

他支支吾吾,说我哥出事了。

我猛地扭头看向他:「死了?」

他急忙否认:「不是不是!你哥……昨天半夜在病房想强暴那个陪护他的女人,然后那个女人喊救命,值班的护士报警了。」

听到我亲哥的所作所为,我真的感到丢脸。

那女人摆明了为了钱接近他,我哥气不过还想来强的,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狗咬狗呢。

「能干出这事,坐牢最好,别管他。」

后来我从李朝嘴里得知这件事的后续。

两人在警局和解了,说是小情侣闹别扭,纯属是个误会,还倒打一耙,怪报警的护士多事。

这个结果我也能猜到,一个没得到钱,肯定不会放手;另一个就靠着她照顾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李朝看我嗑着瓜子听他说,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眯着眼睛问我想不想插一手,去争一份财产。

我连忙摆手拒绝,我敢跟我哥抢财产,我爸妈出了监狱能到处追杀我,为了这点钱,没必要搭上我的人身安全。

李朝笑着揉我的头发,说我还挺机灵,他赚的钱够养我了,不要去搅和他们那摊浑水,离得远点比较好。

12

在我提出想去探监时,李朝很疑惑,问我何必还要去看我父母呢,直接断联岂不是更好。

我摇了摇头,态度坚决,要去监狱。

李朝看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他一边说,活在仇恨里其实会很痛苦,一边发动汽车带我去监狱。

我爸拒绝接受我的探监,最后只见到了我妈。

我妈坐在探监窗的另一边,整个人都衰老了不少,瘦了,松弛的皮肤耷拉下来,原来高挑的纹眉,如今也变成了古怪的棕色。

她对我苦苦哀求:「漫漫,你可以照顾你哥吗?妈妈求你了,你哥一个人生着病,该怎么办啊!」

我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问她:「为什么你们觉得我该把肾给哥哥?为什么我不愿意你们就要害我?」

我妈愣了一下,理所应当地说:「你是我生的,你身上的一切都是我给的,当然是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啊。」

「我是人,不是你的物件。」

我妈冷笑一声:「罢了,你这种没良心的畜生,也不会去照顾你哥的,好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把所有存款都给你哥了,就算没有你,你哥也会好好的。」

我妈笑得愈发狰狞:「我和你爸的钱,你一分都别想得到!」

「无所谓了,就算是断绝关系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你以为你能断绝得了吗!等我们出去了,你照样要养我们!等着瞧吧!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一辈子都别想逃!」狱警死死地按住发狂的妈妈。

我猛地回头:「忘了告诉你了,来看你主要是想告诉你,我哥谈恋爱了,那女人,是来骗我哥钱的。」我笑了起来。

我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我不许!你让那个贱女人滚!不许害我儿子……」

她对我哥,倒是显出母爱的伟大了,那副样子,活像一头护崽子的母狼。

出了监狱,李朝见我心情不好,也没有多问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回家给我准备了热腾腾的火锅。

吃着吃着,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李朝,我真的想不通,感觉很奇怪。」

他夹起一大片毛肚,问我怎么了。

「小时候,我爸妈对我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哥生病了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好像以前对我的好,都是我做的一场梦一样。」

李朝轻笑:「这个问题啊,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了,以前我也憎恨我爸妈,他们离婚前对我都特别好,离婚之后,又谁都不想要我,我也怀疑过,他们到底爱不爱我,最后我想通了。

「人是会变的,当时他们是真的爱我,后来也是真的不想要我。

「没有办法,不管他们爱不爱咱们,咱们都只能接受结果,好好爱自己就好了。」

我有点鼻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怎么还哭了,人生在世,大部分时间都是孤军奋战,要坚强。」

我心里默默吐槽,我都哭了还跟我讲道理,就不知道安慰一下嘛!我哭得更厉害了。

「这么委屈吗?」他笑着把我揽进怀里。

13

李朝从医院下班的时候,我正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你哥出事了。」

我放下手里的活,问他又怎么了。

他边换鞋边说:「你哥的女朋友,一直问你哥要钱,听说他俩的生活费都是那个女的付的,你哥一分钱都不愿意掏,今天他俩吵了几句,你哥说他一分钱都不会给她,那个女的把东西全砸了。」

「情理之中,两人都互相算计着,迟早会翻脸的。」

李朝问我要不要他陪我去看看我哥,我拒绝了,他有钱,完全可以找护工,用不着我。

没过几天,我哥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带着哭音说:「漫漫,对不起,哥知道错了,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我才发现,原来我做错了这么多。

「哥可能就快死了,你能回家再看哥一眼吗?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

我叹了口气,想起小时候,炎热的夏天,哥哥用自己的零花钱,去小卖铺买了一根冰棍,满头是汗,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家送给我。

我和李朝说了这事,问他怎么看。

李朝皱眉:「你哥昨天办理退院了,怎么拦都拦不住,不过……说实话,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你要是想去的话,那明天我下了班陪你去。」

「其实我还是想去听听,他要说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他真的想和你说什么吧,有我给你托底呢,别怕。」

第二天,我又回到了那个从小长大的家。

李朝说不打扰我们兄妹说话,在门外等我。

看着哥哥躺在病床上,思绪万千,前世躺在这里的人还是我。

哥哥嘴唇惨白,面无血色:

「你来了。」

「叫我过来,有事吗?」

「没什么,哥知道对不住你,我快死了,大概是撑不到爸妈出来的日子了。」

我坐在他身边:「你不会死的,按时去医院透析就行。」

「没意思,这样活着没意思。」

沉默了片刻,他从床头桌上拿出一瓶水果奶:「小时候咱俩经常抢着喝,长大了,反而没喝过了,给你,哥也不想再透析了,没意思,因为我一个人,把这个家弄得支离破碎。」

我接住那瓶奶,没说话,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漫漫,你尝一下,看还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他不停地催促我喝这个奶,我想起李朝说的让我多留一个心眼,我细细地看了下水果奶的包装,未拆封,但是我还是不太敢喝。

我哥见我迟迟不肯喝,着急了,猛地抓住我的手,大喊:「快出来!我抓住她了!」

爸妈的卧室里冲出来两个男人,扑向我,我手里的水果奶摔落在地,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

门外的李朝听见动静,冲了进来,李朝扯住一个人的胳膊,一扯一推,那个男人捂着胳膊惨叫,他的胳膊脱臼了。

另一个男人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针管,针头对准我的脖子,呵斥着李朝不许再向前。

那个男人手不停地发抖,李朝冷眼看向他:「我已经报警了,劝你趁警察还没来,赶紧跑。」

「少骗人了!你从进来,就没拿出来手机!」

「不信算了,进来之前我就给警察发了地址了。」李朝眯了眯眼睛,「不过,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

男人听见这话,慌得满头流汗。

我趁着李朝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力,用两根手指猛挖男的眼睛,男人吃痛,手里拿着针到处乱挥,他重心不稳,坐到我哥身上,我哥虚弱得根本来不及躲,男人手里的针刺穿我哥的手掌。

警察很快赶来,把我们都带了回去。

再次从警局出来。

李朝笑着说:「这辈子进来两次,都是一怒冲冠为红颜。」

我嘿嘿笑着问他:「你怎么还会把人的胳膊搞脱臼啊,你那两下,太帅了。」

「我之前去别的医院交流,有个很厉害的中医老先生,我跟着他学了两招。」他突然一愣,「我想起来那个男的在哪见过了!去交流学习的时候,我见过他!

「他是走私团伙的医生?」

说到这里,我就大致清楚我哥为啥叫我回家了,他依旧不死心,想要我的肾,不知他用什么手段又联系上了那个走私团伙。

我哥把我叫回去,再让那两个男人当场给我俩做手术。

想到这里,我出了一身冷汗,好险,要不是有李朝,我可能就被害了,这是李朝第三次救我!

14

三年后,我爸妈从监狱里出来。

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找宝贝儿子,发现家里布满灰尘,儿子也了无踪迹,急忙开始找我。

所有亲戚的家里,全去闹了一遍,打听到我的住址,他们立即杀到我和李朝的家里。

他俩来的时候,我还正准备出门买食材填冰箱,一开门,看见凶神恶煞的父母。

「我儿子呢!」

「你哥呢!」

他们两个刚从监狱里出来,满头白发,都衰老了不少。

我稳了稳神,让他们跟着我走,去带他们见儿子。

我一边开车带他们去找我哥,一边悄悄地发短信,让李朝来救我。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公墓外面。

我妈看见挂着我哥黑白头像的坟墓,嗷呜一声晕死过去。

我爸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我哥的坟墓,又疑惑地看向我,不敢置信。

没错。

他们牵肠挂肚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坟墓。

那个男人手上拿的针管,是已经被使用过的,我哥被感染了,他的免疫系统经不起折腾,经过抢救后还是一命呜呼了。

我看着我爸,明显地萎靡下去。

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出来就得知了儿子已经去世的噩耗,被打击得毫无精神气。

我妈一口气喘上来,开始哭嚎,说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我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我害死了她儿子,让我偿命。

最后开始质问我,他们给我哥的财产是不是被我贪了。

我把包里的存折丢给她:「用了的钱是给我哥买墓地了,剩下的我可一分没动。」

我妈正想再咒骂些什么时,我爸已经回过了神,踢了我妈一脚,冲我妈使了个眼色。

可惜我妈怒火攻心,完全冷静不下来。

我爸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出来:「漫漫就是咱俩唯一的女儿了,人没了谁也没办法,现在就万幸女儿还是身体健康的吧!」

我爸是个老狐狸,他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他们指望我给他俩养老。

我妈一辈子都最听我爸的话,嘴皮子翻了翻,还是闭上了嘴。

「别想了,我不会养你俩的,你俩这存折我一分没动,就当你俩的棺材本吧,以后有事都别找我,就当没我这个人。

「仁至义尽,从你们逼我捐肾开始,我就对你们寒心了,现在我哥死了,你们知道后悔了。」

我妈一听这话,立马又炸了,大声说着我是不孝女。

「你等着,就算打官司,你也必须养我们两个!法律可是规定了的!」

「这存折写的我的名字,只有我知道密码,你俩要是不愿意,那就每个月我从存折上取出一笔给你俩,这样法律也不会怎么样吧?」

我妈跳着脚说这钱本来就是他们的。

我爸踹了她一脚,笑呵呵地拉着我说:「闺女,我可没有对你不好过,你不记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买雪糕了吗?你不认你妈可以,总不能不认爸爸吧?」

我妈看见我爸这一副要和她撇清关系的样子,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对我爸又撕又咬。我爸扭头往她腹部踹了一脚。

我妈就是他的枪,她从来都是对我爸唯命是从。

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

看着他俩打得不可开交,我悄悄地离开了。

刚好遇见神色匆忙、满头大汗、匆匆赶来的李朝。

番外

国内法律不允许断绝父女关系与母女关系。

我爸妈真的把我告上了法庭。

最后还是那张存折,我每个月取出八百给他俩。

官司结果出来后,我爸追在我屁股后面问我要钱,我妈在那坐着傻笑。

我妈经过了丧子之痛,再加上我爸的背叛和殴打,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一阵哭一阵笑,时不时地说看见她儿子回来了。

而我爸,忙着去广场跳舞,压根顾不上疯癫的发妻。

我叹了口气,把八百块钱塞进了我妈手里,然后转头离去。

李朝在法院外抱着孩子等我,我出去后,女儿蹦蹦跳跳地向我跑来。

……

没过多久,警察再次找到我。

我妈把我爸砍死了。

我爸看我妈疯疯癫癫的,没把她当回事,当着我妈的面,把跳广场舞认识的阿姨带回了家。

我妈突然发了狂,拿起了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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