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刘郎今又来

发布时间:2024-04-23 08:00  浏览量:9

丁祖荣

每至杭州皆感:忽有斯人可想。斯人者谁?电视艺术片导演刘郎。或许是我们骨子里都有黄沙万里,昆仑豪迈;或许因同在江南,感受一样的微雨燕斜,清风杨柳。总之,我们一见如故。虽28年不见,每念那时相遇情境,都如眼前。

刘郎生于冀中平原,长于西海,早年曾苦研子史庄骚、唐诗宋词,乃至明清笔记,打下深厚坚实之文化功底。古人强调诗外之工、画外之工。刘郎深谙此理,博取广集,学养渐厚,方使其所制电视艺术片独开生面。信是其多年苦修,加诸颖悟敏达,方成倚马可待之才。

《西部的星空》和《风骚》一举奠定了他在电视艺术片领域的地位。他在莽莽昆仑之巅,尚风骚之意,雄浑壮阔。不知哪一刻突然转入烟雨江南,开启了新探索,既豪迈又细腻,想必也苦苦挣扎过。

1996春天,浙江电视台一行五人来芜湖拍摄以“傻子瓜子”为题材的电视片,后来剪成六集电视片《傻子沉浮录》。电视台的郑主任和导演刘郎都请我参与剧务,既为拍摄方便,也让我能借机扬名。因为刘郎的片子,大都获了国家级大奖。浙江电视台引入他,多少也冲这一点。因我志不在此,虽勉力帮忙,却没想要投身艺术。

他访谈芜湖市原市委书记金庭柏,庭柏书记当时已退休,但口才文采斐然。对着刘郎信口吟出刘禹锡《再游玄都观》:“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笑称,我去你来,好像是第一次身来,却神来已久了。刘郎哈哈大笑,神来人又来。我想即便是不拍片,冥冥之中也会有此际会。

又访谈在任的市委书记。书记气度大,思路新,每出言都带着豪气,还十分思辨。后来,在西子湖畔开《傻子沉浮录》研讨会,我代读了书记的致辞。自己则从社会心理的角度分析了“傻子”的沉浮以及如何关联了一座城市的兴衰,颇受刘郎好评。这次浙江行,见识了“楼外楼”的船宴,去了普陀山,由刘郎带着在千步沙看了海上日出,体验奇妙而独特。那时,尚不知西海,以及后来刀郎深情演绎的西海情歌,只是觉得刘郎是孤独的也是深情的。我好为人忧,他在繁荣发达、暖风熏得游人醉的西子湖畔,还能唱出豪迈的大风歌吗?

刘郎以为,“傻子”老年(年广久)的参与关系到片子的成败,便花了很多时间为老年说剧。老年的表现堪称完美,他入戏很深,炒瓜子极富节奏感。炉火通红,铲子碰撞铁锅,老年赤膊,用力时肌肉隆起,天生一个炒瓜子大师傅。于今看来,都有很强的代入感。在拍摄的日子里,我对老年的精明和诚实都有了更深的了解。老年说,这不是宣传我,是宣传党的政策好。老年又悄悄说,我的傻子瓜子又要火了。他悄悄的声音,跟大喇叭差不多。不拍炒瓜子的时候,他一身笔挺白色西服,红黑色的脸庞,生气勃勃,还一直以为在演电影,认真而郑重。果然,六集电视片播出后,全国反响很大,傻子瓜子又再度热销,有东山再起之势。只是时代不同了,做好一个品牌需要更多识见、更好的运作能力,老年他们未能把握住时机。傻子瓜子是改革开放的报春花,其风向标的意义极大,而借用大众传媒,艺术化的表达也确实起到了积极推广作用。

前些年,我西行援疆也与刘郎有直接的关系。我对刘郎的书写是充满敬意的,对巍巍昆仑和苍茫大漠是神往的,对青藏高原真正有了刘郎盛年时的情怀。某一日,把刘郎赠与的“风骚”一书找出,书已发黄,但书中词句仍闪着光芒,铿铿作响。

时光如流。前年,我遇到浙江电视台的人,问询刘郎今如何?答曰:已退休。片中的主人公,操劳的老年和可敬的庭柏书记,都已驾鹤西去。

芸芸众生芸芸心。看着隆务河的水日夜不停地流向黄河,看着同仁古城的热贡艺术传承光大,看着刘郎兄的西部星空熠熠生辉,我在牧草流烟里,安身立命。我欲邀刘郎兄西行,在西海不唱情歌唱大风,喝酥油茶仰望星空,吟诵“前度刘郎今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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