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我妈》第61集

接上集：

我妈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姜教授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也就罢了，还张口闭口就是钱的，可真让人不舒服。但是她没有过多的时间发牢骚，她将包子一笼笼的搬到车子上，又将自己的头巾打结成一根背带，将熟睡的我背在背上，朝学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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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所在的那群学校，教学楼和住宿楼之间隔着一条马路，在我妈刚到兰州时，外面经常有卖早餐的，但是后来，慢慢的就没人摆摊了。而我之前最喜欢的就是在大门口边和保安大叔玩，边等着我爸放学。后来，察觉到我爸故意躲着我之后，我虽然也常在校门口玩，但对我爸的出现已经没了期待。

那天早晨，我妈到我爸的学校门口时，天还很早。广播里播放着优美的音乐，校园里有早起的学生或读书，或锻炼。虽然会有一些学校要出校门，去另一个校区上课，但是毕竟人数不多，我妈不知道她那么多的早餐，是不是都能卖出去，但她知道保安大叔今天上班，所以把车子放好后，又将三种馅料的包子各拿了两个，敲开了保安室的门。

保安大叔打开了门，他看到是我妈，有些诧异：“小花，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哥，我要在校门口摆摊卖包子，我拿了几个，你快尝尝。”我妈说着，将包子给了保安大叔。

“你要摆摊？”保安大叔接过包子，诧异的问，“你辞职是为了摆摊？”

“是啊！”我妈笑着回答。

“你一个女人家家的，摆摊多不方便啊！”保安大叔说。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能挣到钱就行了。”我妈说着，已经走出来了校门，她说，“哥，你快尝尝，我就做了三种馅料的，各给你拿了两个。我去忙了。”

“你……你让嫌嫌睡我们保安室的这床上吧，背着她，你吃力不说，孩子也不舒服！”保安大叔站在门口对我妈说。

我妈知道保安大叔为人本分，但学校里有陈彩娟这样的人存在，我妈觉得她自己被造黄谣没关系，但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她对保安大叔笑了笑，说：“没事儿的，哥，我背着她还能多睡会儿，现在放下来，她一准就醒。”

“醒了就让她醒呗！总比你这么背着好！”保安大叔又说。

“她睡醒我白天还能轻松点，睡不醒一天得闹腾死。没事儿，我就这么背着吧，不影响干活的！”

说话间，我妈已经揭开了蒸笼盖子，拿出她提前准备好的写着“包子”两个大字的白板放在了车子上。

保安大叔见我妈这么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却从包里掏出两块钱给我妈说：“小花啊！我知道你不收我钱，但今天是你第一天摆摊，我来给你‘发个市’。做了我这笔买卖，今天必发！”

“发市”，算是我们这里的行话，意思是第一笔买卖，至于第一笔买卖，钱多钱少没关系，但“万事开头难”，只要做成了第一笔，后面的生意就很容易。

保安大叔已经这样说了，作为生意人的我妈也不好拒绝，她接过钱，对保安大叔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钱我就收了。谢谢你啊！哥！”

保安大叔点点头，转身进了校园。

我妈说到这里时，我看了看床上易醒的小不点儿，忍不住的问我妈：“你当时和保安大叔说了那么多话，我没被吵醒啊？”

“你的那瞌睡跟猪一样，别说小时候了，就是现在睡着了扔大街上，你也未必能醒来！”我妈说。

我妈说的没错，我笑了起来。

我妈看了看睡着的孩子，又说：“现在的孩子，可真是享福啊！睡着这么柔软的床不说，还得两三个人照顾着。但是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可真苦！咱们甘肃好多地方的人背孩子都是只把腰和屁股固定在大人背上，孩子醒着还好，要是睡着了，脑袋就会歪向一边垂下来。那个时候，我忙着赚钱，根本没有想过你会不会难受，就那样背着你，直到你上了幼儿园。你说那个时候，咱们这里如果也有贵州那边那种背孩子的东西该有多好啊！最起码孩子睡着了，也不难受啊！”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我妈说起那些过往时，眼中还是满是歉意。我握握她的手，对她说：“妈，那个年代，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是啊！”我妈重重叹了口气，说，“都过来了，还好都过来了啊！”

“那后面呢？姜教授不要你用她的厨房蒸包子，你又去哪里找的厨房啊？”我问道。

我妈看着我，宠溺的笑了笑，又回忆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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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食堂干了那么长时间，学生大多都认识她，再加上那个时候张嫂窗口做的早餐味道已经变了，有几个从外面回来的学生看到我妈在摆摊，过来买了几个包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我妈不由得有些焦虑了，虽说学校分成了两个校区，但食堂在住宿楼这边，学生一般都是买了早餐再去教学楼，也就是说学生在出校门时已经吃过早餐，或者买了早餐了，又怎么会来她这里买呢？

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自己做的包子太多了，只得将写着“包子”两个字的牌子举得高高的，希望能被校内的学生看到。可太阳一点点的从东边爬了起来，她这样举了很长时间的牌子，但是校内依旧没有多少人出来买她早餐。

忧愁爬上了她的脸庞，现在大夏天的，天气又那么热了，如果今天一天卖不掉，那包子肯定会全部坏掉。她开始唉声叹气起来，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冲动了，可她早就没了退路，只能祈祷学生一会儿去对面上课时，能认出她，买几个她的包子。

她在校外站了很长时间，但是包子没有卖出多少，保安大叔看出了她的焦虑，不止一次的安慰她说：“小花啊！不要着急，一会儿学生去上课时，肯定会有人买的。”

“哥，我不着急！”我妈嘴硬的说道。

早上7：00左右，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学生已经陆陆续续的出了校园，我妈的额头被晒出了细微的汗珠，但是所幸，即使有些学生买了早餐，看到我妈在摆摊，也会过来买一两个尝尝。就这样，在7：00到7：25这个段时间内，我妈竟然渐渐的忙碌了起来，最后在7：30上课铃开始响起时，我妈的早餐竟然卖出了大半。

焦虑消失了不少，一会儿还会有去上课的学生，包子肯定能卖完的，这么想着，我妈松了口气。第二节课是8：20的铃声，果然一切和我妈预料的一样，在上第二节之前，她的包子全部卖了出去。

那天，我妈连本带利，一共赚了96.2。

她突然想起张哥说的一句话，学校这样的地方，即使食堂的质量再差，也不怕没人来吃饭！

是啊！三千多人的学校，食堂又怎么会缺人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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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上午，太阳虽然没有完全升起，但是天气晴朗，阳光透过马路两边的树木，在路边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我妈推着小车，怀里揣着90多块钱，她第一次觉得兰州这座城市是如此美丽，也第一次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走到居民区时，她妈没有回出租屋，她推着架子车轻巧的朝何婶儿家走去。是的，她要去何婶儿家，她同样给何婶也留了6个包子，她要让何婶儿尝尝她的手艺呢！

知恩图报，这是我婆我爷从小就教会她的道理啊！

何婶是个勤快的人，到何婶家时，何婶正在洗衣服。

“阿姨！”我妈喊了她一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洗衣服啊！这水冰不冰啊？”

何婶身上有种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近的亲切感。我妈说着，将车子放在一旁，在水里试了试，说：“阿姨，水太凉了，一会儿等天气暖和了再洗吧！”

“你这闺女，我不是说了车子不急着还的吗？你用完了没，就推来了？”何婶说着，站起身来，两只湿淋淋的手在大腿上擦了擦，说，“进屋坐吧！”

“不用了，阿姨！”我妈说着从笼屉里拿出留给何婶儿的包子，说，“我今天做了包子去学校门口卖，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何婶儿有些惊讶，她说：“你去隔壁学校卖包子了？”

“是啊！”我妈点了点头。

“怎么样啊？人家不是有食堂吗？”

“都卖完了阿姨！我之前就在他们食堂做早餐，那些学生应该都认识我，所以卖的也算可以！”我妈又说。

“你在食堂工作吗？”何婶儿有点惊讶，她问，“那你干嘛要辞掉工作啊？那学校待遇可要比很多地方要好啊！”

“太累了阿姨！”我妈随便扯了个谎，说，“我女儿这么小，忙了工作照顾不了女儿，我在外面摆摊的话，时间是自由的！”

“也是！”何婶点了点头，看向架子车上的我。我妈怕她又问出什么话来，连忙对她说，“阿姨，你快尝尝我做的包子好不好吃，我总共做了三种馅儿的，每种都给你拿了两个。”

“你这闺女可真够客气的！”何婶说着，拿了个包子吃了起来。

她虽然也是兰州本地人，可是远远没有姜教授那么优雅，她吃起东西很快，一个包子没几口就吃完了。

看着她的样子，我妈突然想起姜教授的房子就是她介绍租给自己的，她问何婶儿：“阿姨，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出租的厨房啊？”

“厨房？”何婶停下了吃东西，她问，“你问厨房干什么啊？”

“我……我用来做早餐卖啊！”我妈说。

何婶摇了摇头，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突然她灵机一动，说：“我家厨房可以出租啊！”

她说着将包子放在一边，说：“闺女，你来跟我看看。”

她说着打开了自家那间又黑又乱的厨房，说：“老婆子我一个人在里屋做饭也可以，闺女你看看我这厨房可以吗？”

我妈朝前走了走，再次打量起了那间房子。那房子确实很大，但黑漆漆的，而且里面还摆放着很多东西，先不说黑不黑的了，光那些东西收拾起来就要花很长时间。

何婶好像看出了我妈的顾虑，她说：“闺女你放心，房子里面的东西我来收拾。只要你看上了房子，我保证给你把里面东西搬的干干净净的。”

“阿姨，你这房子租……租多少钱啊？”我妈问道。

何婶想了想，说：“20！一个月20！”

“20？”

我妈张大了嘴巴，姜教授房子虽然贵，但人家条件好，何婶这房子凭什么这么贵啊？

“对啊！”何婶点点头，指了指架子车，开始和我妈讨价还架了起来，她说，“这车子你应该还要用吧！20块钱，这车子我一并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