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认识老年体育高质量发展的基本逻辑

王富百慧

人口老龄化是21世纪不可逆转的基本国情，从进入老龄化社会到中度老龄化社会，最终步入超级老龄化社会，演进的过程贯穿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全周期，与我国新时代“两个十五年”的现代化强国战略周期重叠，在这一过程中，体育的综合价值能否充分凸显，是决定体育事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老年体育的发展在中国尚处于探索期，对老年人口的指向性规划和布局仍显不足，一定程度上弱化了体育在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方面的实用价值。

中国将长期处于老龄社会形态，其中一个很显著的特点是未来30年将呈现典型的低龄老龄化态势，我国60-69岁低龄老年人口将占老年人口总数的38%至56%，数量在1.5亿人至2.2亿人之间。根据《2020年全民健身活动状况调查公报》，2020年低龄老年人中每周参加1次及以上体育锻炼的比例为52.4%，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比例为29.5%，已成为体育参与的主力群体，不仅为进入高龄阶段提前储备健康资本，更将可能成为老年体育消费的主体。老年人的体育参与热情正在催生巨大的体育服务需求，并逐渐发展为一种新的体育形态，成为发展老年体育的驱动力。如此规模的老年人口在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如何满足老年人体育需求并非一个新问题，但却是未来体育事业可持续发展不可回避的问题。随着低龄老年人口规模持续增加、人口寿命不断延长、养老标准提高、健康需求增加、价值认可度提升，老年体育服务需求压力将与日俱增，如何提升体育综合治理能力也将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挑战。

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是确保其生活质量的基础，世界卫生组织早在1990年就提出了健康老龄化（Health Aging）的概念，2015年发布的《关于老龄化与健康的全球报告》进一步提出健康老龄化的全新理念，即“旨在努力提升老年人个体的生理与心理功能，使其在与有利的外界环境互动中充分发挥功能”。报告不仅重新定义了“衰老”“健康”与“健康老龄化”，还提出了全新应对策略“将以疾病为中心的医疗模式转变为以老年人需求为核心的综合关怀模式”。新的理念推动了全球老龄化国家开始关注社会转变进程中治理策略的变革，以及如何满足老年人功能发挥和价值追求，建立主动健康的社会支持性环境。新健康老龄化倡导的健康并不是完全没有疾病，多数老年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一种或多种健康问题，但只要这些问题在低龄阶段得到良好的控制，就可以有效降低对整个老年期生活质量的影响，提升幸福感，这意味着为低龄老年人创建支持性环境以维持功能发挥尤为重要。目前老年健康干预有很多着手点，但与卫生健康领域的“被动”策略不同，体育对健康的改善是主动且多元的，不仅在维持功能发挥、防控慢病、增进健康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还能促进老年人社会适应能力、社会参与能力和社会心理能力的发展，被称为最经济实惠且有效的健康干预手段。

然而，当前在老年体育问题上长期存在“选择性忽视”，对于人口老龄化背景下如何发展老年体育缺乏理论共识和实践探索，老年体育服务的内容和形式也呈“碎片化”，利用效率和服务质量远未达到预期程度，难以满足老年人的体育需求。虽然看似人口老龄化是人口问题、老年体育是体育问题，但问题与问题之间彼此都有利益关联，每个问题在不同发展阶段也是首尾相继，在纵横交错间我们人人都在其中。老年体育并非是单纯的体育问题，涉及养老、医疗、社会参与、社会公平等诸多方面，本质是“分蛋糕”问题，而满足老年人体育需求也并非仅是体育部门的工作，涉及卫生健康、老龄、民政、发展改革、财政等诸多部门，本质上是“做蛋糕”问题。如何做好老年体育这个“大蛋糕”，要求全社会必须重塑观念，重新认识老年体育。一方面，老年体育的问题是应对方案无法满足老年人体育需求的问题，是在旧有“老年观”局限下体育发展规划与人口结构变化规律不同步的问题，而不能将老年人本身视为问题所在。另一方面，老年体育发展的问题是如何建立多维化解之道的问题，是解决老龄治理优化效率落后于老年体育发展要求的问题，而不能将其视为体育部门自身的问题。除此之外，更不能将老年体育界定为特殊人群体育去规划和设计，因为每个生命个体都必将进入老年期，在老年阶段公平享有体育福利，是体育发展成果代代传递的价值所在，也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以人民为中心发展体育事业的根本所在。

发展老年体育应遵循人口老龄化的基本规律，应顺应老龄社会的发展趋势，客观地提前预判人口老龄化和老龄社会对老年体育的中远期影响。中国老年人口规模日渐巨大，意味着参加体育活动的老年人口规模将持续增长。从年龄分层呈现的需求端来看，中国60-69岁低龄老年人口将在2033年迎来规模峰值、转升为降，但低龄老年人口基数较大，尤其是在“十六五”期间规模始终超过2亿人，蕴藏着活跃型的老年体育市场潜力。在远期上，70-79岁中龄老年人口将在2043年左右迎来规模峰值、转升为降，但在21世纪中叶仍有1.65亿人以上的超大规模，蕴藏着健康型老年体育市场潜力；80岁及以上高龄老年人口在整个21世纪上半叶持续增加，2045年左右将首次突破1亿人，蕴藏着辅助型老年体育市场潜力。

在实现到2035年建成体育强国的征程中，发展老年体育具有十分坚实的人口基础和持久动力，首要任务是做好顶层设计，以发展“银发经济”为契机推进老年体育服务业发展，以融入“银龄行动”为路径提升老年体育参与度与活跃度，以社会适老化改革为导向推进老年体育治理能力提升。体育对老龄社会复原力的潜在贡献将是巨大且持续的，发展老年体育也需呈现一种全新的社会价值理念，从“体育问题”转向“社会问题”应是未来体育部门在老年体育决策上的重要转变，实现从主动治理协同综合治理的深度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