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恰似大江过峡
发布时间:2025-03-10 00:25 浏览量:39
岁月不由人,出生之后就长大,然后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中年承前启后,不再年轻,难料老年。就像河流奔涌至中游,既褪去了山涧的激越,又未沾染入海的咸涩。中年恰似晨雾中望得见上游飞瀑的虹影,暮色里听得见下游潮汐的节拍。当生命的河流穿过岁月峡谷,两岸峭壁投下的不只是阴影,更是天地赠予的明暗相生。
中年的行囊里,装满了褪色的地图与崭新的罗盘。王阳明龙场悟道那年三十七岁,在瘴疠之地将少年时格竹的执着,酿成了"心即理"的澄明。这恰似敦煌壁画中的飞天,褪去了北魏时期的朴拙,尚未染上盛唐的金粉,却在青绿山水间舞出最从容的弧线。那些被岁月磨出包浆的理想,在中年人的掌中不再是灼热的火把,而是照见幽微的烛光。
江湖夜雨十年灯,照见的是删繁就简的勇气。李清照南渡后整理《金石录》,在颠沛流离中淬炼出"生当作人杰"的骨气;吴昌硕五十始学画,将篆刻的金石气化入丹青。中年人的顿悟,往往在书房茶烟与柴米油盐的交界处生长,如同黄山松在岩缝中伸展的根系,既抓着现实的泥土,又探向精神的云海。这种生存的韧性,比少年的孤勇更厚重,比暮年的淡泊更蓬勃。
江河过峡处常有漩洄,那是水与岸的哲学对话。歌德六十岁完成《浮士德》第一部,将少年维特的激情升华为永恒追索的人性寓言;齐白石衰年变法,让写意花卉与工笔草虫在宣纸上达成奇妙的和解。中年人的精神疆域里,理想主义的城池与现实主义的田野不再泾渭分明,就像青铜器上的饕餮纹,狰狞与庄严本是一体两面。
站在人生抛物线的顶点,既看得见来路的曲折,也望得到去路的苍茫。中年的天高地厚,不是畏葸的退缩,而是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悲壮,是进可追云逐月、退可耕雨锄烟的从容。当春蚕食尽最后一片桑叶,吐出的丝既不是青春的任性,也不是暮年的叹息,而是连接天地经纬的银亮轨迹。这般境界,恰似苏东坡在赤壁舟中领悟的江月永恒——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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