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防老成过去？现代家庭上演‘养老防儿’新剧情！”

我的养老账本

我今年六十七岁，退休前是纺织厂的车间主任。昨天下午在社区老年活动室打牌时，老张突然把麻将牌重重一推："不打了！儿子说想换辆电动车，问我要三万块钱。"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露出这些年我们这代人共同的隐痛。

我摸着手里温润的麻将牌，突然想起三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那时我刚生下大儿子，躺在医院病床上，邻床的刘姐边给孩子换尿布边说："妹子，你现在是两腿泥踩进福窝了，养儿防老啊。"阳光斜斜地照在她鬓角的白发上，那些话带着暖意渗进我的骨头里。

一、储蓄罐里的未来

九十年代下岗潮来临时，我和丈夫像两只被惊飞的麻雀。我们在夜市支起煎饼摊，凌晨三点就要揉面糊。有天收摊时发现存钱罐里多了几个钢镚，大儿子怯生生地说："妈，我也能挣钱了。"那年他才九岁，偷偷捡了半个月废品。我把儿子冻得通红的小手焐在怀里，突然觉得那些在寒风中守摊的夜晚都有了意义。

2008年儿子考上大学，我和老伴取出全部积蓄又借了五万，硬是在城西给他买了套两居室。房产证交到儿子手里时，他女朋友正巧打来电话，我听见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从听筒里漏出来，恍惚看见孙子在阳台上奔跑的模样。

二、流动的亲情银行

三年前心梗住院时，我躺在ICU听着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儿子在玻璃窗外打电话，断断续续传来"学区房""补习班""裁员"的字眼。护士换药时随口说："大娘您真有福气，儿子天天来。"我数着输液管里坠落的水珠，突然明白那些探望更像是某种定期存单的利息结算。

去年春节，儿媳抱着小孙女拜年。孩子手腕上的电话手表突然响起提示音："本月教育基金已扣除1980元。"儿媳妇的笑容僵了僵："现在幼儿园都教编程了，妈您说这钱能不花吗？"我摸着口袋里早就备好的红包，感觉纸币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三、最后的防线

上个月老同事跳广场舞时突然栽倒，救护车来的时候，她女儿正在电话里和开发商争论精装房的交付标准。我们几个老姐妹凑钱买的果篮堆在病房角落，护士说病人需要静养，那些鲜艳的包装纸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串褪色的鞭炮。

现在我和老伴每天雷打不动去菜市场捡收摊菜，但每月仍要固定"支援"儿子两千块。银行账户像漏水的木桶，我们悄悄把定期转成活期，就像当年把青春换成粮票。有次在超市遇见儿子一家，小孙女指着进口樱桃喊"要"，儿子扫码付款时，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和我当年存钱给他买房时一样多。

四、锈蚀的链条

昨天夜里下雨，阳台上养了十年的龟背竹突然折了腰。我蹲在地上收拾残枝，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存折，那时她眼睛已经浑浊得像磨砂玻璃，却还念叨着"留着防老"。此刻雨滴敲打着防盗窗，我突然理解了这个"防"字的千钧重量——它既要防着岁月无常，又要防着血脉至亲，像在锋刃上保持平衡的杂技演员。

今早去银行修改密码时，柜台姑娘好心提醒："阿姨可以把财产公证。"我望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他们西服革履的样子让我想起儿子面试那天我给他熨的衬衫。最终还是在遗嘱上添了条补充：若遇重大疾病，治疗费用超过十万就放弃。

回家路上经过房产中介，橱窗里贴着儿子住的小区房价又涨了。我摸摸口袋里颤巍巍的老年卡，突然觉得我们这代人就像最后的桑叶，既要用残余的绿意供养蚕茧，又要小心保存最后几片叶子过冬。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恍惚间又看见三十五年前医院里那缕温暖的阳光，只是这次，它终于完全沉落到高楼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