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即将拆迁,我特意回了一趟老家,将父母留下的遗物悉数处理!
发布时间:2024-04-28 02:37 浏览量:9
文/告别旧时光(素材/淡梅54)
老家被拆迁的消息,已经在几年前就说起了,但这次是真的,先是大爷给我打电话,接着村里的支书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回去签字。
我们家的老屋共有七间,四间堂屋是父母在1983年造的,三间东屋是1988年建的,因为修建国道,村里有十三户人家将被拆迁,其中就包括我家。
我们那个村庄,这些年环境也进行了相应的整治,但不管地方政府如何努力,都不能阻止中青年离去的脚步,如今村里只剩下四十多位六十岁以上的老人。
这几年,村里离世的老人,像熟透的果实,纷纷坠落,他们落入泥土,化为虚无。然而,所有逝者叠加一起,也远远不及父母一年内亡故带给我悲伤的一半。
父亲是2014年11月因食道癌病逝的,2019年9月9日,原以为把辛劳一生的母亲接到城里,她就享福了,但他在城市的日子,身体急速肥胖,后来因身体不适,却查出来患了肝癌,母亲从确诊到离世,前后仅仅三个半月的时间。
生命就是这样刻薄无情,不按常规出牌,带来的悲伤是空前绝后的,是深入骨髓的,使我长久地陷入哀恸的漩涡中,无力自拔。
我把母亲接到城市后,家里的房子闲置了半年之后,就让我大爷和大娘住了,最初他们住在小儿子家,但后来因为和小儿媳产生了矛盾,被赶了出来,考虑到我家的房子空着,大爷给我打来了电话。
大爷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当年对我家也比较友善,我和母亲商量了之后,就让他们住了进去。
母亲健在的时候,尽管她和我们一道住在城里,但每年的春节,我们还是回去的,到家后给父亲烧点纸,再去看望一些亲戚,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不过,每次回家,我都会到田间去看看,到村后的池塘转转,抱一抱童年时爬过的那两棵老柳树,看一看当年读书过的小学校园,和村里路边几位晒暖的长辈聊聊天,那种感受特别特别的幸福。
但自从母亲也离世后,尽管老家的房子还在,我回去的激情,就像一辆没了油的汽车,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但这次老家的房子拆迁,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趟了。接到村支书电话的第二天一早,我就匆匆开车赶回家。
我到家的时候,大娘大娘已经将房子的里里外外收拾干净,我将屋里的东西进行了整理,并列出了清单,那是父母和爷爷奶奶留下来的,需要处理的共有五样东西:
第一、一张清朝时的古床
第二、一张清代的木椅。
第三、院中的一棵大梧桐树。
第四、家里的手扶拖拉机。
第五、父母遗落在床底的旧钞票(800多元)。
家里的古床和老式木椅,是哪一代遗留下来的,我已经没了印象,只记得爷爷当年分家时,把两个明代的花瓶给了大爷和大娘,而这张床和椅子,给了我父亲母亲。
这是先辈流传下来的“古董”,但我是无法把它们带走的,最终我决定将它们卖掉,在老家的镇上,有一家专门收购旧家具的店铺,我从表弟那里要来了联系方式,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中年人就开车小货车过来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2600元成交。随后,中年人装车拉走,看着车子远去的影子,我喟然长叹,也希望先辈能够原谅的所为。
至于旧钞,是大爷在整理床铺时,在床下发现了一个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沓钞票,但由于时间太久,很多已经在市面上不流通了。
这一张张纸币,默默无言地诉说着父母当年的艰辛,记得是在二十多年前,当时父亲有几天心事重重,后来他对我说,家里少了八百多元,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为此,父亲还把小舅舅列为嫌疑的对象,因为那段时间只有他来过我家住了几天。
但时光却将过去一切的隐藏,彰显于我的面前,好在父亲只是埋在心底,并没有去找小舅,要不然,小舅受到的委屈一辈子也无法洗清。
处理旧钞并不难,村西头的张胜利,是我的发小,他做这行生意已经有十几年了,他来了之后,将品相好坏不一的843元全部拿走,他也算是客气,最后给了我900元。
家里的手扶拖拉机,原本想送给大爷和大娘,但他们说家里有的,我只好当作废铁卖掉了,将家里的所有的铁器处理掉之后,卖了200元。
最后处理的是那棵梧桐树。
下午两点,锯树的人来了,也是我们同村的人,尽管那棵梧桐树,树龄已经接近五十年,而且也特别粗,但他们给的价格很低,仅仅出价三百元。
这棵梧桐树,仅仅比我小三岁,这些年和它我一同成长,有好几次,父母嫌它在院中碍事,想把它“除掉”,但伐树的人每次都说,树太大了,要想卖掉的话,必须拆除家里的院墙,否则会砸歪墙头的,为此,父亲觉得太麻烦,这棵树就保留了下来。
但如今,我要亲自卖掉它们,手刃了那段岁月。
梧桐树成长了那么多年,但伐树的人仅仅十来分钟,就将它肢解得面目全非,犹如父亲当年伟岸的身躯,被病魔疯狂催逼一样。
一个小时后,买树的人拉着梧桐树所有主要的枝干走了,我和大爷两人在院子里开始收拾“残局”。
树枝七零八落着,散落一地,尽管房子就要拆迁了,但我还是想给这个生我养我的小院,留下最后的体面,我把那些树枝一个个捡起,然后整整齐齐地捆好,大爷则把它们码在屋后的空地上,然后用扫帚仔细地清扫着每一处的地面。
家里那些曾经带给我回忆的东西,一个个被处理掉了,我坐在空旷的院子里,似乎有种虚脱的感觉。没有了梧桐树的院落,就像没有父母的家,看着被“洗劫”的场景,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父亲和母亲健在的日子,我是风筝,他们是那根长长的牵引线。自从父母离世后,家里的老屋,成了我对故乡唯一的念想,但如今房子就要被拆掉了,我和老家的连接再也没了任何固定的纽带。
父母没了,老家的“古董”没了,如今连房子也没了,想起这些,我心里就禁不住伤感起来。
大爷看着我粗重的叹息,走到我面前说:“乖乖来,你爹娘不在了,还有我们!”
那一刻,我强忍着眼泪,紧紧握着大爷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管我是否愿意面对,但这都是现实。
下午四点半点,我就要回家了,尽管大爷和大娘一再挽留,让我去他三儿子家吃饭,但我还是谢绝了。
我拿着手机拍老屋,拍压水井,拍屋后的池塘,拍家里的铁门,拍厨房的土灶,拍父亲骑过的自行车,拍母亲用过的缝纫机,拍家里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五点,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向大爷大娘告别,向老屋告别,向门口的小路告别,向故乡的天空告别,向父母的坟墓告别,向田间的麦苗告别,向村庄告别……
车子开到村口的路口,我向浮动在暗影里的村庄回望,踩油门的脚一下子停顿下来。
刹时,我热泪盈眶。
本文为一点号作者原创,未经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