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塔（十五、下）

第二天，大家上课、下课，见了面会聊起发奖金的事。

第三天，仍然是上课、下课，见面后，也还会聊起发奖金的事。

过了一周，又是周一例会了，会上没提奖金的事。人们有些憋不住了，一下课，便会三五成堆地议论这事。不光是要领奖金的老师，不在领奖金之列的老师也闻风打听。

周二晚饭后，叶一帆照例和闫续、老水、周笠翁几个到校外散步。大家一路走，一路闲聊，话题很快便转到奖金的事上了。

老水首先发的话：“我看呀，你们这奖金恐怕暂时是领不了了。”他看着叶一帆，似笑非笑地说。

叶一帆看看老水，轻轻地点了点头，没说话。他知道，要打破多年的奖金发放政策，重新制定新的办法，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何况领导是如何想的，教师们又是如何想的，怎样才能使大家都认同，这是需要认真讨论，也是需要时间的。

“你说骆升这不是胡搅蛮缠吗！人家语文考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班主任那份已经体现了，还纠缠不休……”周笠翁颇有些不屑地说。

闫续斜了周老师一眼，“他不胡搅蛮缠，他还是骆升吗？反正他出的这题，够那些领导们摆弄的！”说完，还恨恨地加了一句，“什么东西！”

老水忍不住一笑，转头看向闫续问：“你这是骂骆升，还是骂那些领导呢？”

“都骂！都不是东西！”闫续说，“你看吧，这事不能就这样拖着，老骆不定会玩出什么花儿呢！”

老水点点头说：“这我相信。”

周笠翁也点了点头。

周三上午，叶一帆没课，下午要上课的时候，李鼎实主任通知到楚校长家里去开会。叶一帆疑惑地望着李主任：“不上课吗……？”他还想问，怎么是在家里开会？只是没问出来。

见叶一帆疑惑的样子，李主任凑到叶一帆跟前，小声道：“骆升他们为奖金的事罢课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叶一帆有些吃惊，心想，怎么能罢课呢……

李主任诡秘地笑了笑，“快去吧！他们都走了。”

叶一帆搬自行车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丛梅老师和教地理的李恬。三人便一道向楚校长家骑去。

楚校长家在保封南镇，离老镇也就三四里的路。叶一帆他们到楚校长家的时候，大家已经都在了。骆升、周红石、老肏，教物理的郭中华，教政治的胡雨生几人在客厅坐着。屋内烟雾缭绕的。

屋内人多，叶一帆在门口边上找了个小凳坐了下来，丛梅和李恬两个女同志怕烟呛，在门口站着。

屋内，楚校长无声地坐在沙发上，挺严肃的样子。骆升紧挨校长坐着，脸上有些发紧。其他人的脸上也还都平和，只是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想想也是，奖金怎样发放，对大家来说，本就是无所谓的事，闹成今天这样，怕也是有违本心的，还能说什么呢！

楚校长是一例地严肃。“教师罢课，对学校来说是天大的事。为了奖金罢课，学校说过不给你们发了吗？”

楚校长声音不高，但语气很重。大家低头听着，没有人说话，包括骆升。

说是开会，其实也就校长说的这么几句，其他人谁都没吭声。所以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这会便散了。

回去的时候，楚校长把洛升留了下来。

路上，叶一帆他们骑得很慢，大家边骑车边谈论罢课的事。

“怎么样，上贼船了吧？”老肏看看身边的丛梅，“他不让你上课，你就不上，那人的话你也敢听！”

丛梅苦笑着说：“她说都一周多了，奖金还不发，咱逼逼他们……”丛梅二十多岁，来学校的时间不长，平日少言寡语的，是个老实的女孩子。听了老肏的话，难受得直想哭。

“你看吧，楚校长有的是办法，明天老骆肯定不会再闹了。”胡雨生说道，很有把握的样子。

“那肯定，淘气孩儿多吃糖，这还不是楚校长惯用的手法。”老肏说，“可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能到手，就不一定喽！”

大家就这样一路议论着。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下第二节课的时候了。

第二天，骆老师真的就高高兴兴地上课，高高兴兴地下课了，好像先前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其他老师也同样地上课、下课。不过，心里总是带着一些怨气的。

从此，学校不再提奖金的事，骆升也不再提奖金的事。只有老肏他们偶尔会提及。当然，也只是提及而已，时间久了，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