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恋爱有毒吗？
周围有女孩子的妈妈，都比较担心女儿在青春期时谈恋爱；大家的顾虑都是一样的，怕沉溺其中耽误学业，怕孩子们不懂保护自己导致意想不到的后果。对于后者，早些着手进行性教育、增强自我保护意识总是没错的。但对于前者，我常常保留自己的看法。
毕竟学习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多一些与异性相处的经历，丰富和增进对这个世界的体验、认知和判断，青春期的时候开始也不算早。彼此萌发好感是很正常的，而且大多数都会无疾而终，这真不必担心，更不用莽撞地介入；如果果真产生了爱情，体会到人类这个物种所拥有的最美好的一种情感，我觉得可能还是件好事。有的人一生也没有爱情这种深刻的情感体验，在我想来，人活着总要遭遇一次爱情才算不白活。另外，做出结婚的决定之前，如果能有几场恋爱，他们大概就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想跟什么样的对方在一起度过后面许多岁月。这件事难道不重要吗？放到人的一生里去打量，年少时的恋爱甚至是必要的了。
《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剧照女儿还在读五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俩熄灯夜谈，我听她讲白天发生的事情，还没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她班里有个很好看的小男生，那天课间被六年级的姐姐们围堵在走廊里，一边馋涎欲滴地围观品评、一边叽叽喳喳笑闹没完，活像一群走火入魔的迷妹。我脑海里一下子跳上来许多港台电影里的类似镜头，不禁哑然失笑。那个小男生我认识，成绩好，体育也好，跑步贼拉快，个子高，大眼睛，人白净，随便往哪儿一站，都很吸睛。我打趣女儿，问她是不是也喜欢这个男生。她很痛快地回答说不喜欢，是不屑的口气，很像我小时候对我喜欢的男生那样。但她正色反驳我：“妈妈，我真的对他没什么感觉，我跟你小时候可不一样。”我决定继续逗她，就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如果很喜欢他又不知怎么表白，我可以教给她办法，如果不幸被拒绝，我也可以提供一些追男生的经验供她参考。她嗔怪地推了推我，很干脆地说用不着，她可不想追他。她跟我讲了班里几个小男生小女生要好的故事，仍然跟我小时候的同学们没什么两样。我听得津津有味，还跟她分享我所见到的那些趣事。她问我为什么不像其他的妈妈那样反对甚至斥责这种行为，我跟她说，少男少女们在一起读书玩耍，产生好感有交往的需求，是很正常的。要注意的是，这种交往应该是促进型的，是让双方都变得更好，如果彼此牵累拖坠，你拽着我、我拽着你向下滑落，那这种关系就需要反省，甚至需要按下暂停键。跟她碎碎念的这些话，于她而言不过是些道理，她大抵是过耳不过心的。事非经过不知难，自己总要在亲身体会和经受后，才能抵达这些道理。这种时候，我就得结合自己的经验，同时适当虚构一些经验，把道理搓揉软了、打散了包进这些经验里，徐徐图之，在她的一惊一乍一嗔一笑里送进她心里，能进一分是一分吧。
《星空》剧照
六年级时，女儿班里有个特别聪明的男孩跟她表白了，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速度之快，让我也感到可惜。毕竟谈个小小的恋爱无伤大雅。奇特的是，那个男孩沮丧了一阵，突然采取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行动：他去跟女儿的闺蜜表白了。那俩就比以前黏糊了些，每日在女儿跟前晃悠。女儿跟闺蜜说，那个男生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和情感。她列举了几条观察到的问题来证明这一点。同样奇特的是，那个女孩儿扭头把这些话原样说给了男孩。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就此失去了这个闺蜜。才六年级而已，她就遭遇了堪比琼瑶剧的狗血剧情。只能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而且不分老幼。女儿气愤地跟我说起这些，因为失去了友谊更加感到困惑和难过。我告诉她这个男生这么快就证明了自己不值得交往，倒也不是坏事。我很欣慰她能看清这个男孩轻浮的本性并选择断然拒绝，这份果断和清醒确实难得；她还努力去说服好朋友，不希望她陷入这种错误的情感里，也让我看到她的善良。但我同时也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就跟好朋友分道扬镳，特别是因为这样一个男生。他们最后必然会分手，我希望那个时候，她们俩依然会是彼此的好朋友。很久以后，那个女孩告诉女儿，他们分手了。但她俩的友谊似乎再也没能回到从前。
《阿方梦游记》剧照初一时，离开相处六年彼此知根知底的小学同学，女儿到了一所人生地不熟的学校，班里全是生面孔。经过一个学期的磨合，女儿算是基本融入了新集体。这是男生女生们陆陆续续进入青春期的时期，用女儿班主任的话说，陆续进入荷尔蒙紊乱期。一天，女儿给我发了一个微信截图，是班里一个男生G向她表白。很凑巧，当天晚上还有另一个男生Z表白。女儿无一例外都对他们说了不。她说彼此气场不合，不喜欢这样的男生。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让我很开眼界。男生G带着深重的挫败感，当面讽刺挖苦她，我很高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儿能直接怼回去。听她讲完整件事情，我非常明确地表示对她的支持。在班里，任何人的言辞行为，如果让她感到了不适，觉得受到侮辱，那么不用客气，当面奉还给他，而且嗓门要大，气场要足，让他们以后不敢来招惹。“随便你怎么反击，不用担心后果，咱不主动惹事，但有事欺负到头上，也绝不惯着。妈妈给你兜底，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我的女儿并不很勇敢，我必须给她足够的力量。而奇葩的男生Z，与另一个女生在微信聊天里诋毁我的女儿，那个女生把聊天记录发布了朋友圈，引发班里众多同学围观吃瓜。爱而不得，就要毁灭吗？
少年人内心里涌动的暗流并不见得光明坦荡，谁能否认其间也不乏恶的成分呢？我做好了去找他们、他们家长和班主任去理论此事的准备，但在班里其他同学的坚定支持下，受到打击的女儿很快挺过了这道关，那两位同学也颇被孤立了一阵子。这些事，这些男孩和女孩儿，让12岁不谙世事的女儿早早看到了人的复杂性和世界的复杂性。人有许多种，一个人也有许多面相，这绝不是一个完美的水晶球一样的世界。所以早点看到，放弃幻想，让自己不那么玻璃心，挺要紧的。
《薄荷之夏》剧照只是后来，一个心性很端正的男孩子让别人间接询问女儿心意时，女儿也一样拒绝了。老母亲不由得开始惶惑起来。这男孩颜值很不错的，捯饬下也不亚于当前那些流量小生，重点是班主任也说了，这孩子有担当，有能力，关键是善良正直。咋还看不上呢？这一水儿拒绝了这么多男孩，老母亲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曾经有人问过我：“如果发现女儿是同性恋，你能接受吗？”如果……这娃真喜欢女生，我恐怕也只能接受了。但这段时间，她自己有意无意总在念叨一个男生的名字，频率有点不同寻常，虽然当事人自己并不觉知。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过面对她时不常的念叨，我并不说破，也不主动提起。毕竟很多这样的小小恋爱，不希望被家长注视，也不希望被别人干扰。就像墙角的小花，让它默默地开放吧！
《同桌的你》剧照周末，驱车带她去郊区看花。车轮飞转，车里放着当年Beyond的老歌。当我听到《喜欢你》这首时，只觉得时光迅速倒流，许多年少时的梦、情绪……纷至沓来，淹没了我。喜欢过，表白过，拒绝过，也被拒过。有的是恋爱，有的算不上，只能是彼此浅浅的试探，但都很美好。生命里总要有这样多彩的经验，才能在许多年后这样一个时刻，被这些动人的音乐击中，才能感到活着是件多么珍贵而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