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庭为单位的夏收回忆

时光的车轮缓缓倒退，思绪飘回到那遥远的年代。上世纪七十年代，每到夏收时节，整个村庄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大机器，以生产队为单位有序组织起来。队里划分了青年组和老年组，大家分工明确，为了集体的收成挥洒着汗水。青年们朝气蓬勃，充满干劲，总是冲在最前面；老人们沉稳细致，麦子拔得干净、整齐，默默做着坚实的后盾。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劳作，挣着那一份工分，因为那不仅是生活的保障，更是对自己劳动的一种肯定。

然而，1982 年的到来，如同一场春风，吹来了农村改革的新气息。夏收从此变成了以家庭为单位的劳动。我们家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责任田，按照六口人的份额，每人拥有 1.5 亩水地和 3.5 亩旱地，加起来每人 5 亩地。水地种的是名为“品种”的麦子，它们在充足的水分滋养下，长得既稠又密，十分厚实。收割它们需要用到镰刀，而旱地种的则是“和尚头”麦子，这种麦子适应干旱环境，收获时得用手一把一把地拔。遭遇干旱年份，旱地就只能无奈地闲置，不种麦子了。

夏收的日子总是来得很早。每天清晨 5 点多，天还蒙蒙亮，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这份宁静。我兄弟就发动起那辆兰驼车，嘟嘟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老父亲、我和妻子、弟媳坐在车上。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可能是因为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也可能是在心里默默为即将开始的一天积蓄力量。到了水地，眼前是一片金黄的麦浪，微风拂过，麦香扑鼻而来。可这美景并没有让我们过多停留，大家迅速投入到收割工作中。

由于麦子太密，我们只能蹲在地上，每人负责 6 行麦子。镰刀在麦秆间飞舞，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一首劳动的赞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太阳渐渐升高，炽热的阳光洒在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衫，可大家的手一刻也没有停下。一直干到 9 点多，大家都累得腰酸背痛，这时才停下来休息。大家从包里拿出水壶，咕咚咕咚地喝着水，滋润着干渴的喉咙，然后从布袋里掏出从家中带来的馍馍，大口吃起来。虽然只是简单的馍馍，但在那个时候，却觉得无比美味。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天，分享着早上劳作时的趣事，笑声在麦田里回荡。

休息过后，我们开始把早上收割的麦子捆成“个子”。大家熟练地把麦子一把把整理好，用麦秆巧妙地捆绑起来，一个整齐的“个子”就完成了。接着，我们把这些“个子”落起来，一般 60 多个“个子”就能落成一个麦垛。看着一个个麦垛在田地里渐渐立起来，心里充满了丰收的成就感。落成麦垛后，我们继续割麦子。一块麦田里，麦子的成熟程度并不一样，有的地方已经金黄一片，沉甸甸地低着头，而有的地方还是绿油油的。我们只能先把成熟的麦子收割掉，把那些还没黄的留着过几天再收。这种细致的工作虽然麻烦，但为了保证麦子的质量，大家都做得格外认真。

中午下班回家的时候，兰驼车上装满了麦“个”子，我们大家就坐在上面，摇摇晃晃地踏上回家的路。阳光洒在身上，麦香弥漫在空气中，一天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许多。下午三、四点，太阳不再那么毒辣，我们又坐着“兰驼”车来到了田地。继续着上午未完成的工作，重复着割麦子、捆“个子”、落麦垛的过程。直到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红色，我们才带着一天的疲惫和满满的收获，结束了又一天的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