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老龄化社会到来，如何为老年人健康保驾护航？

2025年1月17日，国家统计局发布的人口数据显示，2024年末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达到31031万人，首次突破3亿人，占全国人口的22.0%，其中65岁及以上人口22023万人，占全国人口的15.6%。中国已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人口老龄化进入最快时期。老年群体由于生理机能衰退，往往面临着多种慢性疾病的困扰，对医疗保健的需求日益多样化和专业化，迫切需要专门的机构或组织来关注和研究老年医学领域的问题，以提高老年人群的健康水平和生活质量。国家对卫生健康事业和老年健康问题高度重视，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和措施给予支持。

我于1979年考入北京中医学院，1984年毕业后进入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心血管科工作，2009年开始从事老年医学工作，现担任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在工作过程中，我积累了一些经验，也有一些对老年医学工作的体会。作为一名全国政协委员，我立足自己的本职工作，积极为我国老年医学的发展建言献策，希望为老龄化社会作出自己的一点贡献。

徐凤芹，第十三、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原副院长，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

老年医学在我国的发展

早在20世纪20年代，一些西方国家就成立了老年医学科，开始专门对老年疾病进行研究。相对来说，在西医方面，我们国家的老年医学起步较晚，但从中医方面讲，我国对老年人健康的关注很早，早在宋代就诞生了我国第一部老年养生保健专著《养老奉亲书》，书中围绕各种老年疾病及身体状况给出相应的防治方案，包括很多食疗方剂，并详细阐述了老年人的生理病理特点、日常起居注意事项、药物治疗原则以及四季养生方法等。后来在明清时期，又出现了一些老年医学专著，不管是老年疾病的中医治疗还是饮食调理，书中都有涉及。因为中国一直是一个崇尚养老、敬老、孝老、尊老的国家，所以对老年人健康和老年疾病的关注比西方早了数百年。

说起新中国成立后我国老年医学的发展，不得不提到我的老师国医大师陈可冀院士。陈院士是我国著名的中西医结合心血管及老年病医学家，尤其是他应用中医的补益脾肾法，对常见老年疾病的防治效果及作用机制进行系统研究，取得良好效果，开创了中西医结合老年医学。我进入西苑医院工作后，先是成为陈可冀院士的首批学术继承人之一（1990年，为促进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传承，培养中医药特色人才，根据中医药人才成长和学术传承规律，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开始开展“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项目，我于1997年成为陈可冀院士的首批学术继承人之一），后来又跟随他读博士。2008年我入选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第二批200名“全国优秀中医临床人才”后，继续跟随陈院士学习，成为跟随陈院士时间最长的学生。

在纪念毛泽东同志关于西医学习中医批示 60 周年大会上，徐凤芹（右）与老师陈可冀院士合影

1981年，在陈院士的推动下，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老年病科正式成立，成为国内最早的中医老年病科室。陈院士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老年病呢？这还得从他的老师岳美中教授谈起。

岳美中教授是在国内外享有盛誉的中医专家，曾受周恩来总理委派到印尼为苏加诺总统看病，对老年病非常有研究。他总结老年人的特点非常到位，比如说老年人哭的时候没有眼泪、笑的时候有眼泪，喜欢孙子、不喜欢儿子，近事记不住、远事忘不了等，非常形象和通俗易懂。受老师的影响，陈可冀院士就觉得老年病非常值得研究。早在1978年，陈院士就根据岳美中教授治疗老年病的资料，整理出版了《岳美中老中医治疗老年病的经验》，对《养老奉亲书》作了详细注释并出版，还组织编写了《中国传统老年医学文献精华》。他认为，老年病和其他专科疾病不一样，老年人往往是一个多病共存的状态，所以必须成立一个专门的科室对老年病进行研究和治疗。同年，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虚证与老年医学专业委员会成立，为从事老年医学研究的同仁提供了沟通和交流的学术平台，我担任过第八届虚证与老年医学专业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其实这个时候，不仅中医领域开始关注老年病，西医对老年病也越来越重视。1981年，中华医学会也成立了老年医学分会，标志着老年医学在中国开始成为一个独立的医学学科而受到重视。

陈可冀院士还对清代宫廷原始医药档案进行研究。从1980年起，他倡议并主持整理了清代宫廷原始医药档案3万余件，相继出版了《慈禧光绪医方选议》《清宫医案研究》《清宫药引精华》等诸多著作，填补了清代宫廷传统医药临床经验继承的空白。清代宫廷医案中有很多涉及延缓衰老的医方，陈可冀院士据此研发了很多延缓衰老的中药，后来又建议成立中国中医研究院老年医学研究所（后改称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学研究所），对衰老问题进行研究。他说，每个人都会老，不能只重视儿科，儿童有病的可能占20%，80%都是健康的，但老年人80%都是身体不好的，有的是一种病，更多的是几种病共存，所以要格外重视对老年医学的研究。就这样，中国中医研究院老年医学研究所成立。

现在的中国中医科学院下辖的研究所有很多（18个），除了针灸研究所、中药研究所等，老年医学研究所是成立比较早的，成立于1985年，2025年正好是研究所成立40周年。这是全国最早的中医老年病临床和科研研究机构之一。2015年我担任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后，继续在中医药老年病防治及抗衰老问题上进行努力。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抗血管衰老的研究，获批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病证结合防治血管衰老重点研究室，我是这个研究室的主任。

诊治老年病和诊治其他疾病有什么不同

在从事老年医学工作之前，我有20多年时间一直在心血管科工作。刚到老年病科工作时，其实是有点不习惯的。

在心血管科工作时，我主要在CCU（Coronary Care Unit，冠心病监护病房），每天就是和急危重症病人打交道。当你通过各种努力把一个个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或者为他们解除了病痛，心里其实是特别有成就感的。有很多病人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跟他们也建立了良好的医患关系。比如有一个患者，66岁时因为急性心梗到西苑医院住院，两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最后都被我们奋力抢救了回来。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很幽默风趣，觉得被我们抢救过来像是获得了新生，所以他来找我看病总要汇报自己的情况，开玩笑说“我今年上幼儿园了”“我现在上小学了”“我现在上中学了”……这个人后来又活了21年，直到2020年去世，去世原因是肺部感染，并不是心脏的问题。之后，他的夫人、儿子、儿媳都是我的病号，其实这就是对医生的一种信任。还有一个病人，他是冠状动脉搭桥以后前降支桥血管百分之百闭合了，一年要叫好几次120，因为他一动就心绞痛，洗个澡、刷个牙甚至稍微走快一点都会痛。他去找心外科治疗，心外科说不能再搭桥了，建议去心内科看一下能不能再通。心内科最后也没给通开，说不能再做支架了，建议去看看中医，因为西药已经给用得非常规范了。他就来找我，我通过中西医结合的方式给他治疗。到现在，他已经跟我治疗了10年，其间再也没叫过120，也没再住过院，现在甚至还能慢跑40分钟。他今年75岁了，总跟我说中医好、中医救了他，我说不能单纯地说中医好，也不能单纯地说西医好，应该是中西结合好，你是在用西药的基础上使用中药才最终解决了问题。这些病人都是让我难忘的，也给了我很大的心理慰藉。作为医生，如果你治愈或缓解了病人的病痛，这种幸福感和成就感是别人体会不到的。

徐凤芹在门诊为一位 90 多岁的老年患者诊疗

2009年我从CCU调到老年病二科当主任后，感受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在 CCU抢救急危重症病人，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容不得半点拖泥带水，可以说治疗病人的过程“很痛快”；但到了老年病科后，你面对的都是慢病、共病、失能、失智的老人，跟病人打交道的方式完全变了。比如，你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能够解决问题，但现在你说话都不能快了，得等着老人回答一句，你才能问下一句，因为他们耳朵不好，反应也慢。过去你是站着跟病人说话，现在可能就需要坐下来或者蹲下来，耐心地跟他们慢慢沟通。对于老年人来讲，他们处于一个不断衰老的过程，也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年住院和去年住院可能就不一样，甚至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可能就突发疾病去世。所以我就想，到底该怎么解决老年人的问题？后来，业界同仁在心血管的专业委员会、学术会议上都见不到我了，都问我在搞什么，我说我在搞老年医学，老年人的病实在太多了，我开始参加各种各样有关老年疾病的会议。

通过亲身实践，我认识到老年医学和专科治疗的理念是很不一样的。比如，我在心血管科工作时，是以治愈疾病为目的，要想尽一切办法对病人进行抢救，想的是怎样把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怎样治愈，但老年病科不一样。老年人是以维持功能状态为主，治疗的目的是让他们不失能、能够生活自理、提高生活质量，因为伴随衰老而来的很多疾病是很难治愈的。因为老年慢病、共病很多都治不好，治不好就更加强调怎样来预防，预防老年人不得病、少得病、晚得病或不得大病，有了病以后如何管理好。比如说一个人有冠心病、高血压，但只要不心梗、不脑梗、不心衰，规律治疗的同时带病生存就没有问题。可一旦得了这些大病，寿命就会缩短，而且很可能会衰弱而长期卧床。所以老年病科的理念首先是怎样来预防，其次是延缓衰老和进行慢病管理，让身体维持工作状态。

老年病和专科疾病治疗的方式也不一样。治疗老年病，不能像治疗专科疾病那样追求短期内看到效果，不能急于求成。治疗老年病就像走钢丝一样，不能用药过猛了，过猛了要从钢丝上掉下去，用药太弱又达不到理想效果，所以老年医学一定是追求一种平衡，让病人尽量减少衰弱、减少失能失智。

在这里，我们就要提到老年病科的一个概念，叫“综合评估”。所谓的“综合评估”，就是对老年人的医学、心理和功能等多方面进行全面评估，以制定个性化的治疗和长期护理计划。这种评估不是仅仅关注老年人所患的某种特定疾病，而是从整体角度考虑老年人的健康状况。因为老年人的身体就像一部用了很久的机器，把这个零件拧好了，其他零件可能又松了，所以老年医学逐渐从关注“病”转向关注“人”，不再追求单一零件的完美，而是重在考虑“机器”的整体功能。通过老年综合评估，可以了解老年人在医学、精神心理、社会行为、环境及其功能活动状态方面所具有的能力和存在的问题，以便为老年患者制订一个综合协调、短期或长期的诊疗、康复和照护计划，最大限度地维护老年人的功能状态，提高生活质量。

比如，在评估过程中，我会了解这个患者有没有自理能力，会问他自己能做饭吗？能上街买菜吗？了解他有没有认知障碍，有的老人看着挺正常，但是一评估发现已经有认知障碍了；了解他的心理状态，评估他有没有焦虑或抑郁，现在一些老年人特别是空巢老人焦虑抑郁的很多；了解他的营养状况，有些老年人看着很胖，但是一评估发现他营养不良或者营养不均衡。还有多重用药的评估，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评估。有的老年人来看病，拿着20多种药来，告诉我几点吃什么、几点吃什么，说吃这么多药根本吃不下饭去。很多老人病了之后，刚开始不知道要来看老年病科。他有糖尿病，去看内分泌科，内分泌科给他开两三种药；他有冠心病，心血管科给他开两三种药；他眼睛不好，去看眼科，眼科给他开两三种药；他皮肤还有问题，皮肤科也给他开了药。他在各个科之间跑来跑去，开了一堆的药，吃这么多药怎么能吃得下饭去？中医讲“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你的脾胃功能不行了，怎么能更好地活着呢？所以我们一定是给病人做减法，给他减药而不是加药。要让药师对他的用药进行综合评估，评估哪些药需要吃，哪些药不需要吃。我往往会告诉他们要加强锻炼、加强营养，多吃含蛋白质的东西，维持身体的功能状态。因为有些老年病确实不是靠吃药能解决的，很多症状是身体机能衰退后的一种常规表现。比如老年人皮肤瘙痒，很多时候并不是病态，而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的皮肤皮脂腺和汗腺功能减退，皮肤的保湿能力下降，从而导致皮肤干燥，引起瘙痒，这完全可以不用吃药，用些滋润皮肤的产品就可以。所以，多重用药的评估很关键，通过多重用药评估，可以分析药物之间的相互影响，降低因药物过量、药物之间相互作用等原因引起的不良反应发生率，提高老年人的整体治疗效果。

老年医学的“综合评估”实际上是一种多学科评估和干预，它不是一个科室能完成的，需要多个科室医生的配合，比如医师、药师、营养师、康复师，甚至口腔科、眼科大夫的通力合作，才能对老年人的状态有一个整体的掌握和照护。

综合评估的多维度特点还使它能发现潜在的老年综合征。“老年综合征”也是老年医学的三大核心内容之一，它是指老年人由多种疾病或原因造成的同一种临床表现或问题，常见的包括跌倒、谵妄、痴呆、尿失禁、营养不良等。在老年医学综合评估过程中，这些都是需要重点关注的方面。比如，在评估一位老年人的健康状况时，跌倒风险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指标。医护人员会从多个方面进行评估，包括老年人的平衡能力（如通过单腿站立测试等简单方法来评估）、视力（是否有白内障等影响视力的疾病）、是否使用多种药物（某些药物可能会引起头晕、低血压等，增加跌倒风险）以及居住环境（地面是否防滑、有无足够的扶手等）。通过对这些因素的综合考量，来判断老年人跌倒的风险程度。同样，对于谵妄的评估，会观察老年人的意识状态、注意力集中程度、思维的清晰度等。医护人员会询问家属老年人近期的行为变化，检查是否存在感染（如泌尿系统感染、肺部感染等，感染是谵妄的常见诱因）、电解质紊乱等情况。这些评估内容都是综合评估的一部分，用于确定老年人是否存在谵妄以及导致谵妄的可能原因。

老年综合征对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及预期寿命影响很大，但由于老年人常常一体多病，多器官、多组织、多系统呈退行性改变，合并疾病较多，所以相比于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等常见慢性病，老年人大小便失禁、营养不良、衰弱、老年期抑郁、睡眠障碍、记忆力下降、谵妄、跌倒等老年综合征的表现更容易被老年人自身及家属甚至医务人员忽视。老年综合评估可以使医护人员全面掌握老年患者的身体状况，发现潜在风险，预防或减少老年综合征的发生，避免或延缓老年常见问题的出现，节约或降低老年人的医疗费用支出；同时也能增强老年人群的健康管理意识，提高健康期望寿命。

作为政协委员，为老年医学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中国如今已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是全世界老年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老龄化发展速度较快的国家之一。面对这么庞大的老年人群体，需要有更多的人去关爱老年人，关注老年医学专业。

我曾担任北京市海淀区第七、八、十届政协委员，2018年起开始担任全国政协委员。政协委员，这是一个承载着万千期待与厚重责任的身份，也是沟通民意与国家决策制定、实施的桥梁。我立足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为老年医学的发展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2019 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发展改革委等8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建立完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的指导意见》，其中提出，到2022年，至少50%的二级及以上综合性医院应设立老年医学科。但我在工作中发现，很多医院虽然成立了老年医学科，但科室的医生、护士都是从其他临床各科抽调过来的，名义上是老年医学科，实际上还是以专科思维、专科模式诊治老年疾病。再加上老年医学的工作很多医生并不爱做，所以老年医学、老年护理人才短缺现象十分严重。

担任全国政协委员后，我一直在呼吁加强对老年医学人才的培养，以积极应对我国老龄化社会的到来。为此，我在十三届全国政协四次会议上提交提案，围绕深化教育布局、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以及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必须轮转老年医学科等提出建议。我认为，要改变现在的状况，一是应尽快制订老年医学人才培养规划，引导和支持医学院校开设老年医学专业或老年医学课程，加快具有老年医学整体思维的复合型人才的培养。二是应尽快制定老年医学本科教育和考核标准，在临床医学专业本科教育的全过程，加强老年医学知识和能力的传授。临床医学专业本科生是我国临床医生最重要的储备力量之一，老年医学教育与培训应当涵盖所有未来的临床医生，而不应当仅限于老年医学科医生。但目前仅有部分医学院校设立了老年医学专业，一些学校课程设置上有缺陷、专业师资不足、大多以选修课程的形式出现、缺乏相应的实习课程（实习规培很少轮转老年医学科）或缺乏临床教学实习基地，使得医学生缺乏基本的老年医学专业知识。在课程设置与师资培养上，应强调专业性和广泛性的结合。因为老年患者除具有慢性疾病多、多种疾病共存的特点外,还存在诸如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病情易受心理、精神、社会和家庭环境诸多因素的影响，所以除了医学与护理知识,还需要开设心理学、社会学、营养学、人文关怀等课程。三是老年医学科（老年病科）应作为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中的必转科室，加强对住院医师老年医学相关知识的培训。同时，全科医生也要以老年医学科为主进行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老年医学科可作为全科医学规范化培训基地，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培养更多具备老年医学知识的人才。四是加大对高层次老年医学人才培养的力度。扩大老年医学专业硕士、博士招生指标，包括中医、中西医结合老年医学专业硕士、博士培养指标，培养更多高素质老年病科医生、护士。五是建立老年医学专科护理培训和管理体系。长期以来，我国老年护理人才培养的方向主要面向各级医院老年患者，而非面向居家养老和机构养老人群，而后者正是老年护理人才严重缺乏的地方。

2024 年，徐凤芹（前中）与通过答辩的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合影

除了人才培养，老年友好型社会的建设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也有重要的影响作用。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提出，到2035年要总体建成老年友好型社会。老年友好型社会的“友好”，包括政策友好、物质环境友好、社会服务友好、文化氛围友好等多个方面。在物质环境友好方面，公共空间无障碍、适老化住宅设计、交通出行便利，都是老年人十分需要的，虽然各方都做了很多努力，但目前仍有很多待改进之处。我曾围绕房屋适老化改造、护工人才的培养、居家和社区养老服务、打通老年人健康服务体系的“最后一公里”等方面提了自己的一些建议。现在老年人到医院看病，医院提供的服务还是不错的，比如提供轮椅、陪诊服务等，但老年人如何到达医院、如何从医院回家这个“一公里”可能是最难的。因为失能、半失能老年人几乎都坐轮椅，怎么上出租车，怎么保证司机愿意拉老年人，这都仍是问题。

另外，我在如何发挥中医优势助力老年医学发展方面也提过提案。中医秉持整体观念与辨证论治，能精准匹配老年人个体差异；丰富的养生保健理论也可以在饮食、情志、起居等方面对老年人进行全面指导，做到未病先防、既病防变，全方位守护老年人的健康。我希望能做好中医优势专科建设，培养老年医学综合性、全链条、长流程的理念，同时对老年病人进行健康教育，增强他们的防病治病意识。

对待老年人的态度，体现着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老年人不是负担和包袱，而是宝贵的社会财富。我们要用积极全面的思维看待老龄化社会和老年人，将老年友好理念融入政策制定、设计生产、生活服务等各个环节。作为老年医学方面的专业人才，我们更应该发挥自身优势，利用掌握的医学知识为老年人服务，为他们的健康保驾护航，让老人能安享晚年，以健康姿态迎接老龄化社会的到来。

本文选自《纵横》2025年第3期，徐凤芹口述，杨玉珍采访整理。口述者系第十三、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原副院长，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病证结合防治血管衰老重点研究室主任。图片由口述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