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职场，挤满了破产的老年人……

北原正幸今年八十九岁，以前开出租车为生，现在眼睛不行了，车也开不了，他每个月拿十二万五千日元养老金，换成人民币不到六千块，吃饭要精打细算，一天花在五百日元以内，经常吃松屋的肥牛盖饭、泡面和纳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情况，而是很多在一九四七年到一九五一年出生的人共同的处境。

日本现在有将近600万老人独自生活，他们当中超过一半的人每月挣不到10万日元，这些老人最担心的不是生病，而是物价上涨太快，75%的老人为这个发愁，47%的人觉得钱根本不够用，70岁以上还在工作的老人里，男性占46%，女性占29%，有人一直干到80多岁，还在送快递、扫地或者当保安。

河口晃六十九岁，以前一年能挣千万日元，现在退休了每月只拿到十四万日元，但花销要十四万九千日元，他只好去医院做司机赚钱补贴家里，他母亲九十七岁住在养老院，连去看望一次的车费五千日元都舍不得花，这代人年轻时候赶上经济高速发展，可泡沫破灭以后公司不再保证终身工作，很多人中年丢了饭碗，没有攒下钱，也没有补交社保费用，老了就直接掉进困境里。

青山政思已经八十岁，他每个月领到的退休金只有八万日元，他九十一岁的母亲没有养老金，每个月的护理费用却要三万日元，家里每个月都差着七万日元，虽然有两千万日元的存款，但不敢动用，每天吃饭的钱控制在六百日元以内，他们这一代人处境尴尬，既要照顾年迈的父母，又要帮助已经成年的子女，不是没人关心他们，而是被这两头的压力夹在中间，成了社会里最辛苦的那群人。

每两个月15号发养老金那天，超市门口排起长队，老人们赶来抢购打折商品，有人为了节省500日元，一口气买下9000日元的东西，临期食品刚摆上货架就被拿光，这不是简单节俭，而是精打细算，每一顿饭都要算到一分一厘，因为下一顿能不能吃饱，他们心里没底。

北原每周去一次KTV，那是他唯一能够放松的地方，社会学家把这种老人叫做“下流老人”，不是说他们道德低下，而是因为他们经济困难、没有朋友、也失去了尊严，很多老人的子女搬走了，邻居之间也不熟悉，社区服务跟不上来，每年都有七万老人孤独地死去，他们唱歌不是为了娱乐，是为了确认自己还活着。

日本的养老金制度是几十年前设计的，那时人们活得没现在长，物价便宜，房租也低，看病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大家平均能活到85岁以上，医疗费每年涨百分之五，房租十年里涨了六成，老年人找工作还被压价很厉害，一个人再省吃俭用、拼命打工，也顶不住整个制度慢慢垮掉。

我见过一位七十二岁的老人，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先去便利店打扫卫生，下午再去超市整理货物，晚上还要帮别人遛狗，这位老人说，不是我想干活，是不干就要饿死，这话听起来很刺耳，但就是真的，政策没有跟上节奏，个人再拼命也只能把崩溃的时间往后拖一拖。

这些老人年轻时努力工作，以为老了能过上安稳日子，结果发现安稳根本不存在，他们不是懒惰，也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整个社会结构已经改变，而他们没有赶上规则变化的那趟车，现在想改变已经太晚，他们只能继续计算开支、排队等候、打工挣钱、唱歌娱乐，用最普通的方式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