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老年人感染艾滋病的比例在升高

发布时间:2025-12-17 16:16  浏览量:1

据第一财经报道,广东省披露数据显示,高年龄组(60岁及以上)占当年报告艾滋病例的比例,从2015年的12.4%增加到2025年首10个月的20.1%。浙江方面披露的数据也显示,今年新报告艾滋病病例中,50岁以上中老年病例占比39.2%。《中国新闻周刊》报道指出,除了广东和浙江,中国多个省份的老年HIV感染者和艾滋病患者人数也在上升,西南与华南地区部分省份是重灾区。

传播主因是性途径感染,尤其是老年男性因孤独、缺乏关怀等因素,发生无保护性行为。该群体对艾滋病认知率低、防护意识薄弱,且存在“年纪大不惧病”等误解。同时,社会对老年性需求及艾滋病存在忽视与污名化,导致许多患者隐匿病情、延迟就医。随着老龄化加速,独居老人增多,老年人艾滋病防控已成为紧迫的公共卫生与社会议题。

暗夜般的数字,总在人们酣睡时生长。我先前单知道这国度里的人渐渐老去了,却不知那衰老的皮囊里,竟也酝酿着这般沉默的疫病。仿佛古旧的屋梁生了白蚁,外面看着仍是完整的,内里却早被蚀空了。

近日报章里,悄然爬出些异样的数字来。广东说六十岁上的人染“爱之病”的,五年间竟从十成中的一成二,涨到了二成一;浙江那边更显出五十岁上的占了四成。这数字原是极枯燥的,但倘细细看去,便见着无数蜷缩的影子在纸背后颤动——原是西南、华南的角落里,早漫开了无声的潮。

统计局里的人大约是很忙的,忙着将人分作“劳动力”与“非劳动力”,如同庖丁解牛般利落。然而他们忘了,那被划入“非劳动力”的老者,究竟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血有肉,也要喘气,也要在漫漫长夜里睁着眼,看那天花板渐渐显出灰白来。

有人便要诧异了:老者么,该是含饴弄孙的,该是坐在墙角晒太阳的,如何会与那“风流病”扯上干系?这诧异,正是第一层可悲。

我见过乡间的老鳏夫,蹲在土墙根下,一蹲便是半日。儿女在城里盖了新楼,过年时才开回锃亮的车子,丢下几盒糕点。那糕点盒子上的金丝带,在昏暗的土屋里亮得刺眼。他也曾是个工匠,瓦刀使得风快,如今手却颤得端不住碗。夜里睡不着,骨头缝里渗着冷,便蹚到镇子西头那排矮房去。二十块钱的交易,连话也不必多说一句的。安全套?那是年轻人才讲究的玩意儿,他模糊地想:黄土埋到颈子的人了,还怕个甚么!

这便是“常识”的盲了。我们惯将情欲囫囵打包,贴上“青春”“爱情”的标签,仿佛人过了某个年纪,那具躯壳便自动成了木石。却不知那躯壳里的火,烧到末了,反而更显出挣扎的猩红来。

更深一层的,是那“不怕”的心。

先前这病是要死人的,便有人怕。如今听说有了药,能像治伤风似的敷衍着,那惧怕便褪了色。于是生出一种古怪的勇气来:“横竖是快入土的人了,还顾忌甚么!”这勇气,实在是比无知更可怕的。无知尚可教,这主动的“无畏”,却是自己阖上了生路。

我曾遇见过一位乡塾先生,他教孩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最是严正。后来得了这病,竟瞒得铁桶一般,宁可求些偏方,把身子吃成了空壳,也不肯去正经医院。问他,只喃喃道:“脸面……脸面……”原来那“脸面”,是比性命还重的石碑,生生将人压死在底下。

看客们的嘴,此刻便忙碌起来。

“老不羞!”“不知廉耻!”这样的判词,雪花似的飞来,轻巧得很。他们仿佛站在干涸的岸上,指着在泥淖里挣扎的人发笑。却从不问:那泥淖是如何形成的?那独居的屋为何冷得像冰窖?那广场上交谊舞的乐曲声里,藏着多少找不到出口的孤寂?

污名是顶好的麻醉剂。贴上一个标签,便可省却所有追问,所有援手,所有深究根源的麻烦。于是这病便成了“私德”的产物,与社会无干,与时代无干,与那四万万将老未老之人所处的无边荒漠,更无干了。

然而曙光是不见有的。

宣传的画册,依然画着鲜亮的青年;安全套的自动售卖机,总装在大学城的暗处;疾控的人手,多半撒在“高危人群”的网里——那网的孔眼太大,颤巍巍的老者,便从孔眼里无声地漏下去了。

待到住院,咳得断了肠,肺里像破风箱般嘶吼时,才在例行检测里查出这病的根苗。医生摇摇头,写下“机会性感染”几个字。这“机会”二字用得好,仿佛是病自己寻了机会来,与那具衰老的、孤独的、从未被教过如何保护自己的躯体,全无关系似的。

此刻我又听见论客的高调了:“要加强教育!要完善体系!”

话说得漂亮,像庙堂上的琉璃瓦,光闪闪的,却照不进潮湿的巷陌。教育甚么呢?教那识字不多的老者,去背甚么“传播途径”?体系又如何完善呢?是将他们也编入“高危群体”,贴上新的标签,然后定期发几盒药了事么?

我以为,首先须得睁开眼,承认那衰老的躯壳里,住着的仍是人的灵魂——会寂寞,会渴望温存,会犯糊涂,也应当有尊严地获得知识与庇护的灵魂。这不是施舍,是欠下的债。

人口的老去,不是数字的增减,是亿万具血肉之躯,正缓缓航入一片未被照亮的黑夜海域。那海域里早布了暗礁,我们却迟迟不肯点起灯塔,反怪那航船为何不生双翼。

这沉默的蔓延,究竟是个人的“不知检点”,还是一个时代背过脸去的集体印记?我愿有真的猛士,敢于直面这苍老而真实的欲求,敢于撕开那体面下溃烂的疮疤。

否则,那数字终有一天会涨破纸面,化作我们所有人屋檐下,共同徘徊的、无法驱散的寒夜。